苏清鸢踉跄着走出私人会所,夜风吹在身上,带着深秋特有的刺骨寒意。她浑身是伤,破碎的婚纱挂在身上,遮不住满身的青紫伤痕。高跟鞋早就不知所踪,她赤着脚走在漆黑的柏油路上,脚底被碎石和尖锐的玻璃碴划开一道道血口,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钻心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
可这点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夜色浓稠如墨,路边的路灯间隔很远,昏黄的光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她狼狈的身影,司机们大多皱眉加速离去,有人甚至摇下车窗,投来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却没有一丝怜悯。
苏清鸢对此浑然不觉,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方向 —— 市中心医院。
她要去见明宇最后一面,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好。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抬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嘴角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好几次都差点栽倒在地,她只能扶着路边的梧桐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树皮硌着掌心的伤痕,反而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明宇…… 姐姐来了……”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弟弟承诺。
终于,远处出现了医院那栋亮着白炽灯的大楼,像一座在黑暗中矗立的灯塔,指引着她最后的方向。苏清鸢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气,踉跄着加快了脚步,朝着那片光亮冲了过去。
急诊室门口的走廊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悲伤的气息,让人窒息。苏父苏母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母亲靠在父亲的肩头,哭得浑身发抖,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嘴里反复念叨着明宇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父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像是白了大半,他紧紧搂着妻子,脊背却挺得笔直,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盛满了隐忍的痛苦和绝望。
林薇蹲在他们身边,手里攥着一包纸巾,自己的眼眶也红得像兔子,看到苏清鸢冲过来,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清鸢!你可算来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到苏清鸢这副模样,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你怎么弄成这样?顾晏辰那个畜生,他对你做了什么?”
苏清鸢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林薇,死死地盯着那张盖着白布的病床。那病床小小的,上面的白布平整地铺着,却像是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白布的那一刻,浑身都在发抖。白布的质感冰凉,像极了前世明宇尸体的温度,每一寸都透着刺骨的绝望。
“明宇……” 她哽咽着,缓缓掀开白布。
少年安静地躺在那里,眉眼依旧是记忆中清秀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睡着了一样温顺。只是那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嘴唇毫无血色,连平日里透着粉晕的耳垂,都泛着死寂的白。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淡黄色的甜品碎屑,那是致命的马卡龙留下的痕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狠狠刻在苏清鸢的心上。
苏清鸢缓缓蹲下身,伸出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抚摸着弟弟冰冷的脸颊。指尖下的皮肤光滑却没有一丝温度,她想起昨天晚上,明宇还在她的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学校的趣事,兴奋地展示他刚画好的珠宝设计草图,掌心的温度温暖而真实。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明宇…… 姐姐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砸在明宇的脸上,“对不起…… 姐姐没能救下你…… 对不起……”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弟弟的喉咙,那里没有了往日均匀的起伏,安静得可怕。她又摸索着去摸弟弟的口袋,那支他随身携带的过敏急救药还在,塑料包装完好无损,就像前世一样,他终究是没能来得及拿出来,就被死神夺走了呼吸。
苏母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挣脱苏父的怀抱,冲过来抱住苏清鸢,哭得撕心裂肺:“清鸢!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顾晏辰那个杀千刀的,他把你害成这样,把明宇也害死了……”
苏清鸢任由母亲抱着,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脸颊淌进衣领,冰凉刺骨。可她的眼底,却渐渐凝聚起一股骇人的寒意,那寒意比深秋的夜风还要冷,比医院的消毒水还要凛冽。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沉稳而有力,打破了这份悲伤的沉寂。
苏清鸢的身体猛地一僵,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顾晏辰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指尖夹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商业谈判现场赶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英的光鲜和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冷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