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就在前院一片忙乱嘈杂之际,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在四合院大门口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胡同口。
正忙着指挥和监工的李经理、王干事等人,听到这熟悉的喇叭声,浑身一个激灵,如同条件反射般,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转身,小跑着朝院门外迎去。
车门打开,娄半城率先下车,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手里只提着一个不大的公文包,面色沉静,看不出悲喜。接着,谭雅丽和女儿娄晓娥也相继下车。谭雅丽脸上带着些许对新环境的茫然和紧张,而娄晓娥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自家公馆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大杂院。
“娄厂长!您来了!” 李经理第一个冲到近前,微微躬身,脸上堆满恭敬的笑容,“我们一接到您的通知,马上就赶过来了!现在东西跨院正在抓紧打扫,很快就能清理干净,请您先视察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要求。”
娄半城摆了摆手,目光却并未看向那两处即将属于他的跨院,反而扫视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大杂院,问出了一个让李经理猝不及防的问题:
“不急。何雨柱厂长……回来了吗?”
“何……何雨柱厂长?” 李经理当场愣住,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轧钢厂乃至他认知范围内所有叫何雨柱的干部,结果是一片空白。他小心翼翼地问:“娄厂长,您说的是……哪位何厂长?咱们厂好像没有……”
跟在李经理身后的闫埠贵,此刻却是心头巨震,耳朵都竖了起来!何雨柱厂长?!柱子真的当上厂长了?!虽然之前有风声,但此刻从娄半城嘴里如此自然地叫出这个称呼,分量完全不同!他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绝不能让话头掉在地上!
不等李经理继续疑惑,闫埠贵一个箭步从侧面插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知情者”的笃定,抢着回答道:
“娄厂长!何雨柱厂长已经回来了!就在中院家里呢!您看……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通知何厂长,说您来了?”
他这话接得又快又自然,仿佛何雨柱是厂里的领导是件众所周知的事。
娄半城看了闫埠贵一眼,对这个主动接话的小学老师有了点印象。他连忙摆手,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郑重:“不,不,这话说的。我哪有资格‘通知’何厂长来见我?应该是我去拜访他。”
他看向闫埠贵,问道:“何厂长住哪间房?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的话,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闫埠贵心头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腰板挺得更直了:“我叫闫埠贵,是红星小学的语文老师。娄厂长您太客气了,能给您带路是我的荣幸!何厂长的家就在中院,我这就带您过去!”
“好,有劳闫老师了。” 娄半城点点头,示意妻子女儿跟上。
就在他们准备往中院走时,被李铁柱搀扶着的易中海,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了月亮门附近,脸上挤出热情的笑容,大声招呼道:
“娄厂长!真是您啊!没想到您真的来跟我们当邻居了!欢迎欢迎!”
娄半城闻声看去,见到易中海这副模样,也是一愣:“易师傅?你这是……?”
李经理生怕易中海说错话,连忙抢在前头解释道:“哦,易师傅前些日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遭了暗算,腿给打断了。不过您放心,他这伤不影响手上的活儿,钳工技术还在,不影响为厂里做贡献!”
易中海被李经理这番“体贴”的解释噎得胸口发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本想卖个惨,博点同情,顺便拉近关系,结果被李经理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只有“技术价值”了。
娄半城听了,只是“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易师傅就好好休养吧。”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转向闫埠贵:“闫老师,何厂长的家……”
“就在前面,穿过月亮门就是中院!何厂长住在中院正房。” 闫埠贵连忙引路,生怕易中海再多话耽误了娄厂长的大事。
一行人穿过月亮门,步入中院。
贾张氏正坐在自家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纳鞋底,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前院的动静。看到娄半城一行人竟然径直朝着何雨柱家走去,她三角眼一瞪,嘴里忍不住低声嘟囔起来:
“怎么又是找傻柱的?这些个大人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放着正经人不找,专往那傻子家里钻?难道……当大官的就喜欢犯贱?”
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那刻薄的语气和“傻柱”、“犯贱”的字眼,还是隐约飘了出来。
旁边的贾东旭吓得魂飞魄散,脸都白了,赶紧扯了扯他妈的衣角,压低声音急道:“妈!你小声点!别瞎说!那可是娄厂长!被他听见了,我以后在厂里还怎么混?!”
贾张氏不耐烦地甩开儿子的手,翻了个白眼:“嚷嚷什么?你妈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分寸?我这不是就自己念叨两句嘛!”
贾东旭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知道个屁的分寸!这话要是传出去,别说工作了,人家碾死咱们跟碾死蚂蚁似的!
好在娄半城等人心思都在何雨柱身上,并未留意角落里的嘀咕。
闫埠贵将娄半城一家引至何雨柱家门前站定,还没来得及敲门——
“吱呀”一声,何雨柱家的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何雨柱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目光落在娄半城身上。
“何雨柱厂长,” 娄半城上前一步,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我想明白了。所以,我来跟你当邻居了。”
何雨柱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想明白就好。舟车劳顿,先去收拾安顿吧。”
这时,跟在谭雅丽身边的娄晓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何雨柱身后、好奇探出小脑袋的何雨水,立刻开心地挥手:“雨水妹妹!你也在这儿!要不要去我的新家玩?”
何雨水仰头看向哥哥,大眼睛里带着询问。
何雨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吧,跟晓娥姐姐玩一会儿,别调皮。”
“好耶!” 何雨水立刻跑了出来,拉住娄晓娥的手,“晓娥姐姐,我跟你去看看你们的新家!”
娄晓娥也高兴地牵起她的手:“好啊!”
不过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带何雨水走,而是等着娄半城。
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气氛轻松了一些。娄半城顺势道:“何厂长,那我们就先过去看看房子,等收拾出个样子,安顿下来,再请您过来坐坐,喝一杯清茶。”
何雨柱颔首:“行。”
“那我们先告辞。” 娄半城说完,便带着妻女,又对闫埠贵示意了一下,转身朝东西跨院走去。
何雨水则兴高采烈地跟着娄晓娥跑了。
何雨柱目送他们离开,正要转身回屋,一直憋着话、被李铁柱搀扶到近前的易中海,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堆着极其复杂的笑容,试探着问道:
“柱子……不,何厂长……你那舅舅……究竟是哪路神仙,多大的领导啊?连娄半城这样的人物,都得上赶着来跟你打招呼?”
何雨柱脚步一顿,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淡淡的疏离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你该问的?”
易中海被他这眼神和话语噎得呼吸一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准备好的套近乎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难言的憋闷和屈辱。
何雨柱不再看他,径直转身回屋。
“砰!”
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将易中海探究的目光、复杂的表情,以及院子里所有或明或暗的注视,都隔绝在了那扇略显陈旧却异常坚实的木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