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大妈虽然心有裂痕,却依旧像个提线木偶般,拖着疲惫的身子给易中海、贾张氏和贾东旭三人张罗晚饭、端茶递水,承受着贾张氏挑三拣四的埋怨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叮铃铃”自行车铃声,紧接着是好几个人下车、停放自行车的声音。
闫埠贵作为前院住户兼“门神”,对这种动静最是敏感。他几步就窜到了前院月亮门边,伸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院子里停着四五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几个穿着整齐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正站在那里。为首的那个,闫埠贵认得,是红星轧钢厂房管办的李经理!后面跟着的,有王干事、吴干事、赵干事……都是轧钢厂里有头有脸、管着分房这等“肥差”的实权人物!
闫埠贵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热情,小跑着迎了上去,腰都微微弯了下去:
“哎哟!李经理!王干事!吴干事!赵干事!什么风把您几位领导都给吹到我们这小院来了?欢迎欢迎!”
他之所以认识这些人,是因为这院里不少在轧钢厂上班的工人,当初分到这里的房子,或多或少都经过这几位的手,或者在他们那里登记过。对闫埠贵来说,这可是能决定住房福利的“财神爷”!
李经理看了一眼闫埠贵,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名字,官腔十足地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红星小学的老师?叫什么来着?”
闫埠贵连忙挺直腰板,脸上笑容更盛,清晰地报上名字:“对对对,是我,红星小学语文老师,闫埠贵!您记性真好!”
“闫埠贵是吧?” 李经理点了点头,没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是这样的。我们厂的娄厂长,以后就搬到你们这个院里住了,就住东西跨院那两处房。”
“什么?!” 闫埠贵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娄厂长?娄半城?那位富可敌国、跺跺脚四九城都要颤三颤的实业巨擘、红星轧钢厂的实际掌控者?要搬到这个破大杂院来住?!还是住东西跨院?!
这消息比听说国家发粮还让他震惊!但他反应极快,震惊过后,一股狂喜猛地涌上心头!娄厂长成了邻居?那岂不是意味着,他闫埠贵有了直接接触、甚至巴结上这位顶级大人物的机会?!这泼天的机遇,就这么砸到头上了?!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份惊喜,李经理已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了过来,继续吩咐道:“这是两万块钱。你立刻找人,把东西跨院那两处房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给我彻底打扫干净!家具擦亮,玻璃抹净,院子里的杂草杂物清掉,务必做到一尘不染,随时可以入住!能不能做到?”
两万块!闫埠贵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打扫两处院子,就算请人,撑死了几千块的事儿,这剩下的……他仿佛已经看到钞票在向自己招手。更重要的是,这是娄厂长交代下来的差事,办好了,那就是在领导面前露脸、立功的大好机会!
他立刻把胸脯拍得山响,声音洪亮,保证道:“能!李经理您放心!包在我闫埠贵身上!保证给您和娄厂长打扫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绝对挑不出一点毛病!”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自家屋子方向,中气十足地大喊起来:“杨瑞华!闫解成!都别猫着了!快出来!有重要任务!”
杨瑞华正忙活着呢,听到丈夫这不同寻常的喊声,赶紧拉着大儿子闫解成跑了出来:“当家的,啥事啊?这么急?”
闫埠贵此刻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声音都高了八度:“听着!红星轧钢厂的娄半城娄厂长,以后就是咱们院的邻居了!要住东西跨院!领导把打扫的活儿交给咱们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快速分配任务:“杨瑞华,你马上去后院,找二大妈,让她带着刘光齐,负责打扫西跨院!这一万块是给他们的工钱!咱们家,负责东跨院,也是一万块!记住了,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一点死角!这是政治任务!快去!”
杨瑞华一听“娄厂长”、“邻居”、“一万块工钱”,眼睛也直了,哪还管其他,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嘞好嘞!我这就去叫二大妈!” 说完,脚底生风就往后院跑,生怕这“美差”被别人抢了先。
闫埠贵安排完,又满脸堆笑地转向李经理:“领导您看,这就安排上了,保证又快又好!”
李经理对他的效率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又对身后还在发愣的王干事和吴干事吩咐道:“还站着干什么?去,把东西跨院的门锁都打开,方便打扫。”
“哦哦,是,经理!” 王干事和吴干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快步走向尘封已久的东西跨院。
杨瑞华一路小跑着冲进后院,那副又急又喜的模样,立刻引起了正在自家门口忙活的二大妈注意。
“二大妈!二大妈!好事!天大的好事!” 杨瑞华还没站稳,就喘着粗气嚷开了。
“啥好事啊?看你急的。” 二大妈放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凑过来。
“咱们院……咱们院要来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当邻居了!” 杨瑞华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股兴奋劲,“红星轧钢厂的娄半城,娄厂长!要搬到咱们院来住啦!就住东西跨院!”
“什么?!” 二大妈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娄……娄半城?那个开大厂、有钱得能买下半座城的娄半城?搬到咱们这破院子来住?杨瑞华,你没睡糊涂吧?”
“千真万确!” 杨瑞华用力点头,“前院房管办的李经理亲自带人来了!现在就在前院呢!我家老闫接了任务,负责找人打扫!你家光齐呢?快叫上!娄厂长那边给了钱,打扫西跨院,一万块!”
“一万块?!” 二大妈倒吸一口凉气,这回是真信了!除了娄半城那样的大财主,谁家打扫个空房子能出一万块的天价?震惊过后,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光齐!光齐!死哪儿去了?快出来!有好事!”
很快,十一二岁却透着一股早熟精明劲的刘光齐从屋里钻了出来。
“妈,咋了?”
“别问了!快跟我去前院!娄厂长要住咱们院,咱们去帮他打扫西跨院,有一万块钱赚!” 二大妈拉起儿子就要走。
刘光齐年纪虽小,但“娄半城”的名字和“一万块”的巨款意味着什么,他听得明明白白。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算计和兴奋,二话不说,跟着他妈就往前院冲。这可是巴结上大人物的绝好机会,还能赚钱,傻子才不去!
这消息就像一颗炸雷,被杨瑞华这颗火星子点燃,瞬间从中院炸到了后院,又迅速反馈回中院。
易中海正支使着一大妈给他倒水,隐约听到外面“娄厂长”、“打扫”、“一万块”之类的只言片语,还没太在意。直到二大妈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嚷嚷穿透过来,他才猛地一个激灵!
“什么?!你说什么?” 易中海不顾腿疼,猛地坐直了身体,看向刚从后院跑回来、同样一脸震惊的一大妈,“娄厂长?哪个娄厂长?要来我们大院住?还住东西跨院?!”
“好……好像是真的……” 一大妈也有些懵,指了指前院方向,“听二大妈嚷嚷的,前院来了好些轧钢厂的干部,说是娄半城娄厂长要搬来,正在安排人打扫房子呢。”
易中海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娄半城!那可是轧钢厂真正说一不二的大老板,在四九城工商界都是跺脚震三响的人物!这样的人,居然要屈尊降贵,搬到这个龙蛇混杂的大杂院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和娄半城攀上关系,哪怕只是混个脸熟,对他易中海在厂里、甚至在这院里的地位,都有天大的好处!
“快!快扶我出去看看!” 易中海急道,挣扎着想下地。
一大妈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又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板,为难道:“我……我哪有那个力气扶你出去啊?”
易中海一滞,也是,自己这腿和一大妈的力气……他眼珠一转,立刻吩咐:“那快去叫人!叫人来扶我出去!”
“叫谁啊?” 一大妈茫然。
易中海下意识想说“叫傻柱”,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现在再去指使何雨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了。他脑筋急转,想到了后院老实巴交、力气大的李铁柱。
“去!去后院老李家,叫李铁柱过来!就说我易中海请他帮个忙,扶我出去一趟,完事给他一块钱!” 易中海咬着牙说道,一块钱雇个临时“轿夫”,这代价不小,但为了能在娄半城面前露脸,值了!
一大妈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又往后院李铁柱家去了。她感觉自己今天就像个不知疲倦的传令兵和杂役,在各个需要“伺候”的人和地方之间疲于奔命。
隔壁屋里,贾张氏的耳朵早就竖得跟兔子一样了。听完外面的动静,她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用力推了推旁边发呆的儿子:
“东旭!东旭!你听到了吗?娄厂长!娄半城!要来跟咱们当邻居了!”
贾东旭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听……听到了。妈,娄厂长那样的人,怎么会……”
“管他为什么!” 贾张氏的眼里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打断了儿子的话,“现在东西跨院里的东西,娄厂长那种身份的人肯定看不上!指定都不要了!咱们赶紧去,把能用的、能拿的,都拿过来!那都是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
贾东旭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又抬头看了看他妈同样吊着的胳膊,脸上露出苦涩:“妈……咱们这……怎么去拿啊?路都走不利索……”
贾张氏这才想起自家的“惨状”,一腔热火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她看着儿子不中用的样子,又急又气,忍不住骂道:“你真没用!腿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断!这不是耽误事吗!”
贾东旭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小声嘀咕:“妈……我也不想的啊……”
贾张氏也知道骂儿子没用,只能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伸长脖子听着前院的动静,心里像有猫爪在挠,又急又痒,却又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
整个九十五号院,仿佛一锅将沸未沸的水,因为“娄半城入住”这根巨大的柴火,彻底沸腾了起来。有人震惊,有人狂喜,有人算计,有人懊恼。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座院子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而变化的中心,就是那两处尘封已久、即将迎来新主人的东西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