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一名曾执掌精锐部队、深信军事铁律的老将霍然站起,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愤怒,仿佛何雨柱的话亵渎了某种神圣法则:
“军队的战斗力从哪里来?就从这阶、层、分、明、等、级、森、严里来!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一层压一层,命令才能畅通无阻地贯彻到底,才能形成钢铁般的纪律和强大的整体战斗力!你说的什么‘平等’?那不过是散沙一盘,一锅乱炖!只会让军队失去秩序,变成乌合之众!你一个乳臭未干、不知兵事的小儿,也敢在我们这些带了一辈子兵的人面前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他的反驳引起了诸多同样信奉“权威等级乃治军根本”的将领共鸣,纷纷点头,脸上重新浮起属于“专业者”的优越感。
何雨柱面对这“专业”的质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不屑几乎要满溢出来:
“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人,当然会这样认为。因为这套体系最大的受益者和维护者,就是你们。你们高高在上,自然觉得天经地义。”
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挑衅:“有本事,你们去当个大头兵试试?看看在你们自己构建的那套体系里,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有没有可能凭本事‘出头’?”
“我们就是从大头兵干起来的!怎么不能出头?!” 另一名面相粗豪、自称行伍出身的将领梗着脖子反驳,似乎想证明体系的“公平”。
何雨柱报以更冷的嘲笑:
“幸存者偏差罢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埋骨沙场,默默无闻,你们几个幸运儿爬了上来,就能代表所有人都能爬上来?更何况,你们所谓的‘从大头兵干起’,恐怕一开始就是被当作‘军官苗子’培养的吧?识文断字,有人提携,和真正泥腿子出身的士兵,是一回事吗?如果不是这些‘苗子’身份和背后的关系网,就你们那套视人命如草芥的打法,你们能活到今天站在这里跟我辩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粗豪将领被噎得脸色紫红,一时语塞。
先前的老将见状,冷哼一声,不再纠缠具体细节,转而强调结果:“哼!成王败寇,我们认了!战场上输了,没什么好说。但你那套歪理邪说,把失败归结于什么‘平等’、‘人心’,我们绝不认同!不过是胜利者的粉饰和说教!”
何雨柱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我不需要你们认同。你们要是真能认同,早就该看清你们效忠的那个政权,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早就背离了其初创时那点可怜的理想。你们之所以还坚持,无非是舍不得手里那点权力,舍不得‘将军’、‘长官’的名头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能看穿他们更深层的心理:
“而现在,你们困守在这里,争几个馒头窝头,维护那点可怜的待遇,与其说是为了物质,不如说是想维持你们最后那点‘名声’和‘体面’!这同样是你们封建思维在作祟!你们是不是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你们所代表的地主老爷、士绅集团还能卷土重来,或者至少在历史上,凭着他们的笔杆子,把你们塑造成‘悲情英雄’、‘末路忠臣’,让你们青史留名?”
何雨柱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
“可惜,你们算盘打错了。我们新中国,正在扫除文盲,普及教育。我们信奉的是人民史观——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也终将由人民书写!你们倚仗的那些地主老爷、士绅集团,终将在新时代的洪流中灰飞烟灭!”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宣判:
“而在人民书写的历史里,你们的坚持,不会是悲壮,只会是可笑的顽固!你们的观念,不会是忠贞,只会是反动的糟粕!你们会青史留名,但留下的,只会是阻碍进步、压迫人民的‘反动派’恶名!”
“诛心之论!这是诛心之论!” 一些更在意身后名的败将脸色瞬间惨白,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惊恐。有人颤抖着手指向何雨柱,声音尖利:“不可能!你们……你们也不可能永远那么‘干净’!权力会腐蚀一切!这是人性!你们最终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一定会!”
何雨柱闻言,沉默了片刻。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沉默而凝固。
那些败将见状,以为抓住了他的破绽,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脸上重新泛起一丝病态的兴奋:“怎么?无话可说了?被我们说中了?你们也一样!谁也逃不过人性!”
何雨柱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肃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来自历史深处的回响:
“是,也许你说的对。我们中的一些人,将来可能也会变质,也会腐化,也会变得……和你们一样。”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反而让那些叫嚣的败将一愣。
但何雨柱紧接着的话,却让他们刚刚升起的些许“胜利感”瞬间冻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但是,这波澜壮阔的几十年,这场改天换地的革命,已经给后来的人,打出了一个最清晰的样板,立下了一根最醒目的标尺!”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逐渐变得僵硬的脸,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下:
“如果我们最终变得和你们一样,忘记了初心,背叛了人民,重新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那么,请相信,下一次‘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时候——”
何雨柱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吐出那句令所有听者毛骨悚然的话:
“那将是……满山遍野的……敢笑黄巢不丈夫!”
话语中的冰冷杀意与历史轮回的沉重预感,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了整个教室。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败军之将,早已见惯了生死,但此刻,他们却从这年轻人平静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一种超越战场厮杀的、更加宏大而无可抗拒的毁灭力量。那是对整个腐朽阶级和历史周期律的终极宣判。
他们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愤怒、辩驳、不屑,都在那股冰冷彻骨的预言面前,冻结、碎裂,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