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厂长家里,还有其他家人吗?” 何雨柱没有立即回答娄半城的求救,反而话锋一转,问起了家常。
娄半城此刻心乱如麻,不敢隐瞒,老实答道:“晓娥还有两个哥哥,早年……早年已经去了香江那边。”
“哦?” 何雨柱眉毛一挑,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娄厂长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香江呢?那边,或许更‘自由’一些。”
“我的根在四九城啊!” 娄半城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和执拗,“祖辈基业,半生心血都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故土的!”
“哼!” 一旁的李云龙听到这话,忍不住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什么叫万不得已?把咱们当洪水猛兽了是吧?要俺说,你们这些资本家,过去剥削工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你们还有理了?”
娄半城被李云龙的气势所慑,但又觉得万分委屈,忍不住辩解道:“李首长,那……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是,我承认,过去时局混乱,生存环境恶劣,我们这些人,若是不手段强硬一些,心肠硬一些,别说积累家业,恐怕早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我们也是为了活命,为了家族啊!”
“娄厂长,” 何雨柱适时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目光锐利如刀,“这,就是我刚才问你,对沈万三的下场是感同身受,还是觉得他咎由自取的原因所在。而现在,你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在你内心深处,你认为是哪一个?”
娄半城张了张嘴,脸上满是挣扎,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再次躬身:“娄某愚钝,看不清迷局,还请何厂长……指教!”
何雨柱看着他这副样子,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看来,你心底里,还是觉得感同身受,兔死狐悲多一些。”
娄半城脸色一白,连忙苦笑着摆手:“没有!何厂长,我真没这么想!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为什么一定要非黑即白呢?它原本……它原本也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问题啊!”
“不!娄厂长,你错了!” 何雨柱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就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问题!没有任何灰色地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轧钢厂忙碌的景象,语气冰冷而清晰地剖析着那残酷的现实:
“因为这几十年来,在国内外各种势力的干涉纠缠下,我们这片土地几经风雨,甚至两度改朝换代,却都未能完成一次彻底的清算!所以,历史遗留的账,总有一天要算清楚!到那时,不会有中间道路给你走!你只能选左边,或者选右边!”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冷汗直冒的娄半城:
“而现在,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在挤在左边这条路上!这条路人多,拥挤,而且脚下还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可你们呢?你们走在右边!那条路不仅人少,路面平整,甚至是水泥铺就的!更过分的是,你们走在这么好的路上,乘坐的车马却比我们左边拥挤的人群还要庞大、还要臃肿!”
“娄半城!” 何雨柱直呼其名,声音如同寒冰,“你以为‘娄半城’这个名号很威风?我告诉你,这是有人把你架在火上烤!你放眼看看,那些真正富可敌国,却能历经风波而不倒的人,你问问他们,谁敢自称‘半城’?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姓氏渊源都不敢深究,恨不得改头换面!而你,却还抱着这个招祸的名号沾沾自喜,你这不是在找死是什么?!”
噗通!
何雨柱这一番如同剥皮抽筋、直指核心的诛心之言,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娄半城的心窝。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汗水浸透,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娄半城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过了足足半晌,娄半城才仿佛从溺水的状态中缓过一口气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决绝。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何雨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卑微,深深一揖:
“何厂长……金玉良言,振聋发聩!娄某……娄某多谢何厂长点醒!还请何厂长……救我娄家上下一次!娄某感激不尽!”
何雨柱看着他这副彻底被击垮又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我可以拉你一把,但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娄半城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承受任何条件的准备,沉声道:“何厂长请讲!娄某洗耳恭听!”
何雨柱笑了笑,那笑容在娄半城看来高深莫测:“娄厂长,百万万,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富足安稳地过上一辈子了。你,是时候从云端走下来,真真切切地,脚踩在地上,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了。”
娄半城沉默了,脸色变幻不定。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确认:“何厂长的意思是……让我只留下百万万现金,其他的所有财富——工厂、股份、地产、古董……全部……全部都捐出去?”
“没错。”何雨柱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包括你那西式的娄公馆,你该入住中式的四合院了。”
娄半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如果我按照何厂长你说的做,毫无保留,您……您要如何拉我这一把?”
何雨柱淡然道,话语却如同惊雷:
“如果你能捐出全部财产,没有任何私藏,只留下一套普通的四合院和百万万生活费。那么,第一,你的家庭成分,我可以帮你运作,改为‘富农’。第二,你将不再是游离在外的‘统战对象’,而是能够真正被接纳,进入我们的体系之内。第三,你的女儿娄晓娥,未来将不再受家庭出身限制,可以正常上学、工作。第四,我会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岗位,你会忙碌起来,堂堂正正地为人民服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似风光,实则终日惶惶,只能寄情于风花雪月。”
真正的接纳,女儿的前途,一份踏实的工作……何雨柱给出的每一个条件,都精准地砸在娄半城最脆弱、最渴望的地方。
娄半城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这几乎是要他放弃毕生奋斗得来的一切,从一个云端之上的“半城”,跌落凡尘。许久,他才嗓音沙哑地开口:“何厂长……这……这件事关系太大,能……能否让我考虑考虑?”
何雨柱点了点头,似乎早有所料:“可以。我住在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
“九十五号四合院?”娄半城愕然抬头,他对那里太熟悉了,那是轧钢厂的产业,以前他手下的厨师何大清就住在那个院里!
“是的。”何雨柱确认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过期不候。”
娄半城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好!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何厂长一个明确的答复!”
“嗯,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何雨柱说着,将杯中那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品茶完毕应有的余韵和客套,行事风格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身份不符的果决与……不容置疑。
他带着李云龙和魏和尚,径直离开了茶室,留下娄半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这就是中央直办,圆桌直管的厂长吗?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真是令人即敬且怕啊。”半天后,娄半城才冷汗淋漓的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