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这两天震动四九城的,竟然是何厂长您啊!” 娄半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的震惊迅速转化为一种混合着敬畏与热切的神情,腰杆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何厂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我娄振华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定当竭尽全力!”
此刻,什么资本家、大厂长的架子,在“中央直办,圆桌直管”这八个字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紧紧抓住!
何雨柱对他的态度转变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会议室谈吧。”
“何厂长说的是!您看我这,真是高兴糊涂了!请!快请随我来!” 娄半城立刻侧身,恭敬地在前面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办公区。
“爹,您接贵客回来了吗?我给你们泡好茶了。” 一道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穿着干净漂亮裙子,年纪约莫十一二岁,脸蛋圆润,眼神清澈的大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娄半城的女儿娄晓娥。
“哎哟,这是我的小女晓娥,刚学了点茶艺,正想显摆呢。” 娄半城笑着介绍,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何雨柱,试探着问道:“何厂长,这边是茶室,平时也当小会议室用,环境还算清静。您看……要不然我们边喝茶边谈?”
他这安排,显然存了让女儿露脸,拉近关系的心思。
“呵呵,行啊。” 何雨柱看了一眼带着几分好奇和怯生生打量他们的娄晓娥,笑了笑,“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拍板定案的机密大事。”
他低头拍了拍紧紧跟着自己的何雨水的小脑袋:“雨水,这位是晓娥姐姐,你去跟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妹妹叫何雨水吗?你好可爱呀!” 娄晓娥看到粉雕玉琢、乖巧伶俐的何雨水,眼睛顿时一亮,女孩子天性里的喜欢瞬间涌了上来。
何雨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漂亮、气质温婉的姐姐,小脸上也满是欣羡(毕竟气质这东西,跟智商高低没关系),乖巧地叫人:“晓娥姐姐也很漂亮。”
“哈哈,好,好!” 娄半城见何雨柱不仅没反对,还让妹妹跟自己女儿接触,心中大喜,感觉关系又拉近了一步,连忙招呼:“晓娥,你就带着雨水妹妹在厂里安全的地方转一转,玩一玩吧。何厂长,李首长,还有这位同志,快请坐,我们边喝边谈。”
几人分宾主落座。
然而,坐在一旁的李云龙,看着这一幕,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他虽然政治嗅觉不算顶尖,但比起娄半城,那还是高明太多了。连娄半城自己都能隐约感觉到未来的风雨,他李云龙岂会看不出这娄家潜在的“成分”问题?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何雨柱这起点实在是太高了,“中央直办,圆桌直管”,这几乎是顶到了天!如今他却似乎有意结交娄半城这样的资本家,这在李云龙看来,无疑是在给自己埋下隐患,将来若是被人拿来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不由得为何雨柱这看似随意的举动捏了一把汗,满是不解。
娄半城小心翼翼地拿起紫砂壶,开始为何雨柱、李云龙和魏和尚斟茶,动作优雅,带着几分展示的意味。他一边倒茶,一边介绍道:“何厂长,李首长,这是顶级的雨前龙井,采摘不易,制作工艺更是繁杂,须得经验老道的师傅精心炒制,方能保有这般的色、香、味……价格嘛,自然也是不菲。您二位尝尝,这茶汤清澈,香气清高,入口鲜爽,回甘悠长……”
他这边还在文绉绉地介绍着茶道,李云龙却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直接端起那小巧的茶杯,如同喝酒般“咕咚”一口饮尽,咂咂嘴道:“嗨!俺老李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这茶啊,喝到俺嘴里,就图个解渴、爽利!你这杯子太小,不过瘾!”
娄半城脸上笑容不变,立刻顺杆往上爬,恭维道:“李首长这是返璞归真,大巧不工啊!”
何雨柱同样没什么品茶的心思。虽然他身负顶级厨师的天赋,味蕾敏锐,能清晰地分辨出这茶汤确实品质上乘,入口沁人心脾,但他骨子里就没有那份文人雅士的品茗情怀。对他而言,喝茶就是喝茶,解渴提神而已。
于是,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杯,便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直视娄半城,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娄厂长,我虽然年纪轻,但有些方面,我的眼界……恐怕是在你之上的。你信,还是不信?”
娄半城心里当然是不信的。一个半大孩子,就算背景通天,又能有多少人生阅历和真知灼见?但形势比人强,那“中央直办,圆桌直管”八个大字如同尚方宝剑悬在头顶,由不得他不低头。
他脸上堆起无比恭敬的神色,微微欠身:“何厂长言重了,鄙人洗耳恭听,还请何厂长不吝指教。”
何雨柱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邃:“指教不敢当。我就是随便说说,娄厂长你也随便听听。”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
“刚才我们进厂的时候,保卫科拦车询问。魏和尚说是来找厂长娄半城的。保卫科的人一听,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就去给你打电话通报了。可见,‘娄半城’这个名号,在轧钢厂,乃至在外面,都已经是所有人默认的、属于你的标志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
“我记得……明朝那时候,好像也有一个人,被称作‘半城’来着?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轰隆!
何雨柱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直接在娄半城脑海里炸开!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都浑然不觉。他心头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涌上来,连带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那人叫……沈、沈万三。”
“哦,对!沈万三。”何雨柱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即用一种看似闲聊,实则锐利如刀的语气问道:“我好像记得,那个沈万三,后来的下场……不太好啊?”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面无人色的娄半城,缓缓问道:
“对于这位前辈的结局,娄厂长你怎么看?是觉得感同身受,兔死狐悲呢?还是觉得……他沈万三,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娄半城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对着何雨柱深深一躬,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与诚服:
“何厂长!娄某……娄某愚钝!还请何厂长……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