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 一名头发花白、曾经官至某战区副司令的老者,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手指着何雨柱,“老夫倒要听听,在你这个‘平民百姓’的心目里,我们这些打过东洋、守过国土的人,到底‘输’在哪儿了!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天别想轻易走出这里!”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怒目而视。他们习惯了发号施令,骨子里仍然固执地维持着旧日的骄傲和认知,此刻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贬斥,只觉得奇耻大辱。
“行,既然要听,就找个能坐下说话的地方。”恭喜发财旅长平静地开口,压下现场的躁动,“去改造教室。”
一行人,包括怒气冲冲的败军将领和神色各异的功德林管理人员,转移到了相对宽敞的改造教室。这里平时用于组织学习,有讲台和座椅。
何雨柱将牵着的何雨水交给李云龙照顾,自己则步伐平稳地走上了前方的讲台。他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愤怒、或鄙夷、或等着看他笑话的脸。
“首先,”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说说你们今天吃的窝窝头。”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降低你们伙食标准,取消白面馒头,换成窝窝头——这个建议,是我提的。恭喜发财旅长将我的提议,整理上报到了最高层。最高层审议后,认为合理,通过了。然后,你们的伙食标准,就降了。”
“什么?!”
“是你?!”
“原来是你这个小崽子搞的鬼!”
话音未落,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一名脾气最为火爆、曾指挥过精锐部队的少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何雨柱,目眦欲裂地怒吼:
“好啊!原来根源在你这里!你这个阴险恶毒的小王八蛋!提议削减我们的待遇,现在又假惺惺地跑到我们面前来,装什么好人?来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我们很好笑吗?!你这根本就是在戏耍、侮辱我们!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心思歹毒之人!”
其他将领也纷纷怒骂,教室里充斥着“无耻”、“小人得志”、“胜者欺人”之类的斥责声。
面对扑面而来的愤怒和唾骂,何雨柱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等这波声浪稍歇,他才冷冷地开口,声音像冰锥一样刺入嘈杂:
“你们叫嚷完了?那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这样提议?”
他环视一周,目光锐利:“你们可以猜猜看。用你们那习惯了权衡利弊、揣测上意、或者干脆以己度人的脑子,猜猜看。”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刚才拍桌的少将嗤之以鼻,满脸嘲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赢了,自然想方设法折辱我们,显示你们的权威,满足你们那点可怜的报复心!这有什么好猜的?换做是我们赢了,坐在上面对你们,也一样!历史从来如此!”
“对!无非就是虐待败者,彰显胜利!”
“小人得志的丑态罢了!”
台下又是一片附和与叫骂,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何雨柱听着这些愤怒却毫无新意的指责,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充满讥诮的笑意。
“看,”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却让台下喧闹为之一滞,“这就是你们失败的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哪怕事实和答案已经以最直白、最残酷的方式摆在了你们面前,你们也永远抓不住关键!或者说,你们‘不能’去抓住关键!”
他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错愕或不服的脸:
“因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旧时代大地主、大买办、大资产阶级圈养出来的鹰犬、走狗!你们的思维,你们的立场,你们的全部逻辑,都建立在‘有奶便是娘’的基础上!你们口中的‘家国情怀’,你们所谓的‘为国奋战’,永远有一个不可动摇的前提——那就是你们必须是这个国家的‘人上人’,必须享有特权,必须高高在上!”
何雨柱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字字诛心:
“一旦失去了这个前提,一旦让你们和普通百姓吃一样的饭,受一样的苦,你们立刻就会觉得是天大的委屈,是‘虐待’,是‘违反国际法’!你们从来就不曾真正理解,什么叫‘国家’,什么叫‘人民’!你们服务的,自始至终只是那个能让你们作威作福的旧体系和旧阶级!这就是你们败亡最深层的根源之一!”
他死死盯着台下,抛出最后的质问:
“这个败因,你们认,还是不认?!”
“胡说八道!满嘴喷粪!” 台下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更猛烈、更情绪化的反击。
“我们流血牺牲,建功立业,获得相应的地位和待遇,那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被你否认?!”
“小子!你这就是胜利者的傲慢说辞!换了我们是胜利者,你们就是‘走狗’!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少在这里给我们扣大帽子!”
“对!你们赢了,自然把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群情再次激愤,骂声四起,许多人脸红脖子粗,仿佛被戳中了心中最不愿承认但又隐隐存在的那根刺,只能用更大的声音来掩饰和反驳。教室里的空气,因为何雨柱这番毫不留情的剖析,变得愈发紧绷和燥热。
“所以,我才说你们永远抓不住关键,或者说,永远‘不敢’去抓住关键!”
何雨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台下的嘈杂。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因愤怒或难堪而涨红的脸。
“给你们吃窝窝头,不是因为我们要刻意折辱你们!而是因为,此时此刻,我们前线最英勇的战士,我们后方最勤劳的工人农民,他们大部分人,吃的也是窝窝头,甚至可能连窝窝头都吃不饱!”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而有力:
“这个国家,刚从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里站起来,国库早就被你们之前的巧取豪夺、横征暴敛掏空了!我们正处于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艰难时刻!每一粒粮食,每一分资源,都无比珍贵!”
他指着桌上可能被带来的、作为“证据”的粗粝窝窝头:
“而之前供给你们的白面馒头,大肉包子……那是什么?那是特供!是优待!是建立在无数普通百姓勒紧裤腰带基础上的‘特权’!”
何雨柱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你们是什么身份?败军之将!一群给旧时代陪葬、给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的失败者!凭什么还能享受这种‘人上人’的特权?!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才向旅长提议,收回你们这不合理的特权!把你们从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位置,拉回到平等的、真实的人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说的‘关键’,你们永远也抓不住、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想的,就是这两个字——平、等!”
看着台下诸多将领脸上露出的茫然、不屑或恼怒,何雨柱冷笑着,继续用历史这面镜子照向他们:
“几千年前的古代将领都懂的道理:‘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想要士兵有战斗力,为将者就要与士卒同甘共苦,同吃同住!可你们呢?号称接受了现代教育,掌握了先进武器,进化了几千年……”
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结果呢?一到吃饭,你们躲在豪华的司令部里,山珍海味,觥筹交错;而你们手下的士兵呢?在战壕里啃着发霉的米,吃着连猪食都不如的杂粮团子!你们在享受上,比封建时代的官僚军阀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思想上,却连古人都比不上!”
何雨柱向前一步,几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质问:
“数千年了,你们在‘视兵如子’这一点上,没有丝毫进化!就凭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还想打败我们?你们就算是做梦,有这么做的吗?!”
这话如同锋利的刀子,割开了许多人试图维持的尊严外壳。台下大多数败军之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胸口剧烈起伏。何雨柱的话,**裸地揭露了他们治军带兵时心照不宣的常态,刺痛了他们内心深处或许也曾有过、但被权力和利益掩盖的愧疚。
然而,总有人要强辩。
一名戴着金丝眼镜、曾主管过参谋和后勤的将领站了起来,他扶了扶眼镜,试图用“理性”反驳:
“何……何先生,你这话就太偏颇了!古代冷兵器战争和现代热兵器战争能一样吗?古代将领需要身先士卒,是因为战斗方式决定了他必须靠近前线!现代战争,指挥体系复杂,将领需要运筹帷幄,考虑全局,脑力消耗巨大!保持充分的营养和良好的休息环境,是为了保证指挥效率,这是科学!士兵的任务相对单一,主要是操作武器、执行命令,饮食标准自然可以有所不同。这怎么能和封建落后扯上关系?”
这番“现代战争论”让一些将领仿佛找到了理论支撑,稍稍挺直了腰杆。
何雨柱闻言,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冷意更浓:
“看,这就是你们失败的第二个核心原因——根深蒂固的封建思维!披着现代化的皮,骨子里却还是那套陈腐的‘将尊兵卑’、‘等级森严’的封建架构!”
他毫不留情地剖析道:
“在你们的思想深处,从来就不是为了建立一个平等、富强的新国家而战。你们想的,依旧是旧文人那套‘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是把战争当作个人攫取权力和财富的阶梯!”
何雨柱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你们眼里,底层士兵不过是成就你们功名的耗材,是冰冷的数字!你们怎么会去在乎他们的死活?怎么会在乎他们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你们不在乎他们,把他们当牛马工具,他们凭什么在乎你们?凭什么为你们卖命?!”
他目光如电,刺向那些曾经手握重兵的将领:
“所以,你们的军队,打顺风仗、抢地盘、捞好处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可一旦遇到硬仗、恶仗,战局出现不利,伤亡开始增大……”
何雨柱一字一顿,揭开了他们最不堪回首的疮疤:
“往往只要败相初露,你们的军队立刻就是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因为除了你们用金银喂饱、用亲情笼络的少数贴身卫队、‘家丁’亲兵之外,那千千万万的普通士兵,他们找不到任何理由,为你们这些不把他们当人看的‘长官’,去血战到底,去牺牲性命!”
“你们不是输在武器,不是输在兵力,甚至不完全是输在战略!”何雨柱斩钉截铁地总结,“你们是输在了人心!输在了你们那套与人民为敌、与士兵割裂的、彻头彻尾的封建军阀思想上!”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何雨柱清朗而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一遍遍敲打着在座每一个人灵魂深处那不愿直视的角落。许多将领低下了头,脸色灰败;也有人依旧梗着脖子,但眼中的怒火,似乎开始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