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沈司珩深邃的眼眸里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晦暗不明的涟漪。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穿透力,彻底划破了之前那层由安抚和依赖编织而成的温情面纱。
沈司珩搂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黑暗中,他俊美的脸庞轮廓显得愈发深邃,也愈发让人看不透。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透过她,在审视着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
林栀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紧紧抓着他睡袍的前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执拗地仰着头,等待着一个答案。那个哼唱的调子,像一把钥匙,不仅仅打开了她尘封的恐惧,似乎也触碰到了沈司珩身上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林栀以为他又要开启“冰山静默模式”,用沉默将她隔绝在外时,沈司珩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几乎是有些艰难地,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温暖的怀抱骤然抽离,夜晚的凉意瞬间侵袭而来,让林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开灯,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角。清冷的月光混合着远处城市的霓虹光影,流泻而入,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镀上了一层朦胧而疏离的光边。
他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飘忽感:
“这是我母亲故乡的谣曲。”
母亲……故乡……
林栀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会听到关于孤儿院,关于那场火,甚至关于那个模糊的义工叔叔的线索,却没想到,源头竟然指向了沈司珩的母亲?
沈司珩的母亲……那位早逝的、据说温婉动人的沈夫人?
“她年轻时,”沈司珩继续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曾经在你待过的那所孤儿院,做过一段时间的义工。”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真正的惊雷,猝不及防地在林栀的脑海里炸开!
沈司珩的母亲……在她待过的孤儿院……做过义工?!
所以……所以那个偶尔会来、身上有阳光青草味道、温柔地叫她“小栀子”、会在她害怕时哼唱谣曲的模糊身影……有可能是……沈司珩的母亲?!
那首童谣,是沈司珩从他母亲那里听来的?而他的母亲,又曾经用这首童谣安抚过幼年的她?!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不,这已经不能用缘分来形容了,这简直是……是命运的齿轮在多年前就悄然咬合,发出了无人听闻的预兆!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林栀的大脑,让她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沈司珩逆光而立的背影,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所以,沈司珩会哼出这首童谣,并非是他与她的过去有什么直接关联,而是因为他母亲曾经参与过她的过去?
这个认知,让林栀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像是鼓足了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才那一瞬间迸发出的、以为找到了某种神秘连接的激动和期待,瞬间冷却了下来。
但紧接着,更多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
如果那个温柔的义工是沈司珩的母亲,那火灾那天推开她的那个男人是谁?也是沈母吗?感觉不太像,那个身影和力道,更像是一个成年男性。
“小栀子”这个称呼,是沈母叫的,还是那个男人叫的?或者……他们都这么叫过?
那束白玫瑰和卡片上的“小栀子”,指向的又是谁?是知道沈母当年称呼的人?还是……另有所指?
线索似乎多了起来,却又更加混乱地缠绕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沈司珩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颊,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显得他的表情格外莫测。他看着林栀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显然也猜到了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他走回床边,但没有再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母亲去世得早,关于她在孤儿院做义工的事,我也是后来零星听老宅的佣人提起过几句。”
他顿了顿,补充道,眼神锐利如鹰:“现在看来,这或许不是巧合。”
林栀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沉,里面没有了刚才哼唱童谣时无意流露出的那丝柔和,重新被冷静和审视占据。
他在告诉她,这条意外的线索,很可能与他们正在追查的白玫瑰事件,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一首来自他母亲故乡的童谣,将多年前的孤儿院时光与现在的诡异威胁,通过沈司珩这个中间纽带,神秘地串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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