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的味道有很多种。
这是林栀在被沈司珩按在墙角、用湿外套兜头盖住时,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的念头。
木材燃烧是焦香的,塑料是刺鼻的,化学试剂是诡异的甜味——现在她闻到的混合体显然包含了以上所有,还掺杂着建筑物本身的水泥粉尘味,组合成一种“末日特调”。
但更强烈的是沈司珩身上的味道。雪松调的须后水混着汗味,还有一丝血腥气——他额头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这些味道透过湿外套的纤维渗进来,意外地让她镇定。
“别动。”沈司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空气摩擦声带的沙哑,“上面在掉东西。”
林栀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他整个人弓着背,像一座人体穹顶把她罩在下面,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尽可能扩大保护范围。
然后她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坠落声,像下了一场火雨。有碎片砸在沈司珩背上,他闷哼一声,但身体纹丝不动。
“沈司珩!”林栀想抬头,却被他一只手按回去。
“没事。”他说,“小碎片。”
“你——”
“林栀。”他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听我说。现在火势太大,我们出不去。陆北辰在外面组织救援,但楼体结构不稳,他们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似乎在判断什么,然后继续说:“这个角落是承重墙夹角,相对最安全。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减少吸入浓烟,保存体力,等待。”
“等多久?”林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生理性的,高温和缺氧让身体不受控制。
“不知道。”沈司珩诚实地说,“但我会让你等到的。”
这话说得太沈司珩了——没有空泛的安慰,没有虚假的希望,只有一句近乎蛮横的承诺:我会让你等到。
林栀鼻子一酸,但硬生生憋回去了。这种时候哭太浪费水分,而且会让沈司珩分心。
“你的手。”她突然想起,“烫伤还没好,刚才又——”
“手不重要。”沈司珩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俩的肺。湿外套能过滤一部分烟尘,但撑不了太久。所以我们要节约呼吸——我数三下,吸气,然后尽量屏住,等我说呼气再呼气。明白吗?”
“明白。”
“好。一、二、三——吸。”
林栀深吸一口气,湿布过滤后的空气依然灼热刺痛,但比直接吸入浓烟好多了。她感觉到沈司珩也在做同样的动作,胸腔的起伏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
“屏住。”他说。
时间在火场中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分钟那么难熬。林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沈司珩的心跳——竟然比她的还稳,这人是什么做的?
“呼。”沈司珩下令。
两人同时呼气,然后又一起吸气。像某种生死边缘的同步呼吸训练。
“林栀。”沈司珩忽然叫她。
“嗯?”
“如果……”他顿了顿,“如果救援来不及,你后悔吗?”
林栀愣了一下:“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沈司珩说得很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卷入这些事,不会有人想害你,不会现在困在火场里。”
这问题问得林栀想笑——如果她有力气笑的话。
“沈司珩,”她认真地说,“你听好了。第一,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第二,害我的人是他们,不是你,别乱背锅。第三——”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第三,就算今天真的出不去了,我也觉得值。因为我做了我想做的事,爱了我爱的人,还……”
她想了想,居然笑了出来:“还在死前体验了一把言情小说女主才有的火场定情戏码。虽然烟太浓了点,温度太高了点,男主角还满手是伤,但整体氛围到位了。”
沈司珩沉默了两秒,然后她也感觉到了——他在笑。胸腔的震动透过湿外套传来,闷闷的,但真实。
“林栀。”他叫她,声音里有笑意,“你真是……”
“真是天才?”林栀接话。
“真是我的。”沈司珩说。
这句话让林栀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是情话的情话,最致命。
又是一阵坍塌声,比刚才更近。沈司珩的身体压得更低,几乎完全覆在她身上。有热浪从侧面扑来,但被他挡住了。
“沈司珩。”林栀小声说,“你听。”
“什么?”
“水声。”她说,“我听到水声了——不是火燃烧的声音,是水喷洒的声音。”
沈司珩凝神听了片刻,然后点头:“消防队到了。”
希望像一小簇火苗,在浓烟中重新点燃。但紧接着更大的危机来了——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这里要塌。”沈司珩判断,“我们必须换个位置。”
“往哪换?”林栀透过外套边缘的缝隙看去——四周都是火,唯一的通道被燃烧的杂物堵死了。
沈司珩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三米外的实验台上。那是个钢制的工作台,下面是空的,上面有厚重的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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