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上沈崇山那个无声的举杯,如同在沈家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随后的日子里,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首先感受到变化的是沈家大宅的佣人们。他们对凌景宿的称呼,悄然从略显生分的“凌先生”或“凌博士”,变成了更显亲近的“凌少爷”,虽然凌景宿本人对此并无察觉,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但这份细微的改变,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态度的转向。
沈家旁支的一些亲戚,再次见到凌景宿时,态度也热络了不少。以前是碍于沈瓷的面子勉强维持礼貌,如今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对凌景宿本人学术成就的敬佩,以及对他“沈家另一位主人”身份的潜在认可。偶尔的家庭聚会,甚至会有人主动与他探讨一些浅显的医学或科学问题,凌景宿虽然回答依旧简洁,却也会耐心解释。
这些变化,沈瓷都看在眼里。他并未多言,但紧绷的唇角线条,在不经意间柔和了许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父亲态度松动带来的效应,更是凌景宿自身实力赢得的尊重。当一个人自身足够强大时,任何附加的身份,都只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这天,沈瓷需要出席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主办方是国内顶尖的财经媒体。这类场合以往沈瓷都是独自前往,或者带上相关的业务高管。但这一次,在确定论坛议程时,他看到其中一个圆桌讨论环节的主题是“科技驱动与产业未来”,心里微微一动。
他看向正在书房里核对一组基因序列数据的凌景宿,走了过去。
“明天下午有个论坛,有个关于科技驱动的讨论环节,要不要一起去听听?”沈瓷靠在书桌边,语气随意地问道。
凌景宿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对商业论坛向来兴趣缺缺。
沈瓷笑了笑,补充道:“不是要你发言。就当是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大脑。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狡黠,“也许能从产业的角度,给你的研究带来点不一样的启发?”
凌景宿思考了几秒。他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个关于技术转化路径的小瓶颈,换个思路或许不是坏事。而且,他很少参与沈瓷的商业活动,偶尔去一次,似乎……也无妨。
“好。”他点了点头。
沈瓷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立刻让王秘书去安排。
第二天下午,论坛现场星光熠熠,汇聚了商界、投资界和学界的众多名流。当沈瓷携着凌景宿一起出现在会场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众多目光。
沈瓷一身深色高定西装,气场强大,从容不迫。凌景宿则穿着沈瓷为他搭配的、剪裁精良的浅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越发清隽出尘,与周遭略显浮华的商业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眼球。
两人手上的同款铂金戒指,在镜头下毫不避讳地闪耀着。
这一次,投向凌景宿的目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少了许多探究、好奇甚至是不屑,多了许多郑重、欣赏甚至是敬畏。苏黎世峰会的光芒尚未褪去,顶刊论文的权威性已然树立,再加上沈家态度微妙的转变,使得凌景宿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彻底从一个依附于沈瓷的“男伴”,转变为一个自身拥有强大能量、值得平等对待甚至仰望的顶尖科学家。
有相熟的企业家过来与沈瓷打招呼,目光转向凌景宿时,语气都带着明显的尊重:“凌博士,久仰大名!您在神经科学领域的突破,真是令人敬佩!”
凌景宿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微微颔首:“过奖。”
对方也并不觉得被怠慢,反而觉得这才是顶尖学者该有的风范。
圆桌讨论环节,沈瓷作为主要嘉宾上台。主持人果然将话题引向了科技与产业的融合。沈瓷侃侃而谈,从宏观趋势讲到沈氏在生物医药领域的布局,最后,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台下安静坐着的凌景宿。
“说到科技驱动,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尊重科学本身的规律,给予顶尖人才最大的信任和支持。”沈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沉稳而有力,“在我身边,就有最好的例子。凌景宿博士和他的团队,之所以能取得世界级的成果,离不开他们对真理的纯粹追求,也离不开一个能够让他们心无旁骛、自由探索的环境。”
他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话语中对凌景宿的推崇与维护,溢于言表。
“我们正在建设的研发中心,就是基于这样的理念。未来,沈氏将继续不遗余力地支持像凌博士这样的科学家,去探索那些关乎人类未来的根本性问题。”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人的目光在沈瓷和凌景宿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感慨与艳羡。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强强联合,更是灵魂层面的彼此成就。
凌景宿坐在台下,听着沈瓷的话语,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却将最柔软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男人,心底那片平静的湖面,再次被投入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公开肯定,但沈瓷愿意给,他便会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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