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凌景宿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实验室的启动工作千头万绪,首批核心团队成员已经到位,大多是充满活力的年轻科研人员,也有几位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凌景宿作为负责人,需要主持项目讨论会,确定初期重点攻关方向,协调设备资源的分配。
他沉浸在一种久违的、高强度投入的兴奋感中。然而,无论白天在实验室里多么忙碌,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手机,而沈瓷的消息或电话,也总会恰如其分地到来。
「会议结束了吗?我在楼下。」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王妈准备。」
「不用急,我等你。」
简单的话语,却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温柔而牢固地牵系着他,将他从纯粹理性的科研世界,拉回充满烟火气的现实。
这天下午,凌景宿难得提前结束了实验室的工作。他驱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间公寓。这里离医学院很近,他住了多年,东西不多,却处处留有生活的痕迹。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书架上塞满了厚重的医学典籍和专业期刊,桌上是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笔记,阳台上几盆绿植依旧顽强地生长着。这里曾是他的庇护所,安静,独立,与世隔绝,承载了他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和独自沉思的时光。
他开始整理。动作不快,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他将书籍分门别类,仔细打包。那些笔记,他翻看了一会儿,里面是他求学路上的点滴积累,有些观点现在看来或许稚嫩,却记录着他的成长。他小心地将它们收进纸箱。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大多是简洁舒适的款式,颜色也偏素净。他一件件折叠好,放入行李箱。当拿起那件冷白色的实验室常穿的白大褂时,他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它单独包好,放进了箱子。这象征着过去的身份与轨迹,他需要带着它,走向新的阶段。
整理到书架底层时,他翻出了一个旧盒子。里面是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一支用旧了的钢笔,一枚校级学术竞赛的奖牌,还有一张……有些泛黄的合照。是很多年前,他还是个青涩少年时,参加一次学术夏令营的集体照。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却难掩耀眼的侧影,正是年少时的沈瓷。那时他们并不相识,只是恰好同框。
凌景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模糊的影像,原来命运的伏笔,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他将照片小心地收进钱包夹层。
整个整理过程,凌景宿的心情异常平静。没有太多对过去的留恋不舍,也没有对未来的忐忑不安。他像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程序,将过去的自己妥善打包,准备运往一个名为“沈瓷”的终点站。
手机响起,是沈瓷。
「需要我来接你吗?」
凌景宿看着几乎已经空了一半的公寓,回复:「不用。我自己过去。」
「好,在家等你。」
“家”。凌景宿看着这个字,心底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飘忽感,也稳稳地落了下来。
他叫了快递,将打包好的书籍和部分不急需的物品寄往实验室的办公室。自己只拖了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双肩包,锁上了公寓的门。
驱车前往沈瓷公寓的路上,华灯初上。凌景宿看着窗外流过的熟悉街景,第一次觉得,这座他求学、工作多年的城市,有了不一样的温度。不是因为灯火,而是因为某一盏灯,是专程为他而亮的。
到达顶层公寓,电梯门一打开,沈瓷就站在玄关处。他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凌景宿手中的行李箱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随即才抬眼看向凌景宿,唇角扬起:“都收拾好了?”
“嗯。”凌景宿点头,将行李箱推进门。
沈瓷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背包,伸手想去拉行李箱,却被凌景宿轻轻挡开。
“我自己来。”凌景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持。他想自己完成这最后一步,自己将行李安置进这个空间,仿佛这样,就能更清晰地确认自己的选择,确认自己“入驻”的这个动作。
沈瓷微怔,随即了然,松开了手,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好。”
凌景宿拖着行李箱,走向次卧——那里之前偶尔被他用作临时休息。但沈瓷却拦住了他,指向主卧的方向:“这边。”
凌景宿脚步一顿,看向沈瓷。主卧是沈瓷的绝对私人领域,象征着最核心的亲密与共享。
沈瓷走到他身边,接过行李箱的拉杆,这次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道,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向主卧:“你的东西,当然放在我们的房间。”
主卧宽敞整洁,带着沈瓷惯有的简洁利落风格。沈瓷已经提前清空了一半的衣柜和部分抽屉,安静地等待着另一位主人的填充。
“位置够吗?不够我再让人调整。”沈瓷问道。
凌景宿看着那空出来的一半空间,心头微热。他摇了摇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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