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公寓楼的雨棚上,奏响急促的乐章。凌景宿站在门厅的玻璃门后,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雨幕和街角,却迟迟没有转身去按电梯。
怀中那份文件袋似乎还残留着车内的暖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臂上,也压在他的心头。
沈瓷…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涟漪。强势的,狡猾的,疲惫的,认真的,甚至…带着笨拙温柔的。那个男人的每一面都如此矛盾,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让他无法再用简单的“麻烦”或“投资人”来定义。
他低头看着文件袋上清晰的“沈氏慈善基金会”烫金字样,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这份承诺,太重了。重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偿还,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凌景宿深吸一口带着湿冷水汽的空气,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回到安静得只有雨声敲窗的公寓,他脱下微湿的外套,将那份文件小心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却没有立刻打开。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玻璃上映出自己有些怔忪的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沈瓷发来的微信。
「到家了。文件收好,不急。」
followed by 一张照片。是沈瓷从车内拍的公寓楼下的雨景,角度恰好能望见他所在的这扇窗。照片有些模糊,被雨滴晕染开的光斑显得朦胧而安静。
凌景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还没走?或者,是刚才等了一会儿才拍下的?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该如何回复。道谢?显得生分。评论照片?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鬼使神差地也举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雨夜的照片发了过去。没有配文。
几秒钟后,沈瓷回复。
「看来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雨。」
这句话像带着温度,透过冰凉的屏幕传递过来。
凌景宿看着那行字,仿佛能想象出沈瓷坐在车里,看着同一场雨,发出这条信息时的样子。或许带着笑,或许有些疲惫,但眼神一定是柔和的。
一种陌生的、微甜的暖流悄然在心底蔓延。
他不再犹豫,打字回复:「雨大了,开车小心。」
发送。
这一次,沈瓷没有立刻回复。
凌景宿等了一会儿,便将手机放在桌上,转身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发现手机屏幕亮着。
有一条新微信,来自沈瓷。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
「车抛锚了。看来今晚运气不太好。」
凌景宿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
抛锚?在这种暴雨夜?
他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向下望去。雨幕茫茫,根本看不清楼下的具体情形。
他蹙眉,立刻回拨了沈瓷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沈瓷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背景音是哗啦啦的雨声和隐约的汽车鸣笛声:“喂?看来是瞒不过你了。”
“在哪里?”凌景宿直接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就在你楼下路边,拐角过去一点。没事,已经叫了拖车,王秘书也正赶过来。就是得等一会儿。”沈瓷的语气尽量轻松,“正好欣赏一下雨景。”
凌景宿握着电话,听着那头清晰的雨声,几乎能想象出沈瓷独自一人被困在抛锚的车里,窗外是瓢泼大雨的场景。
他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上来等吧。”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只有雨声持续。
几秒后,沈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方便吗?”
这三个字,从一个平日里呼风唤雨的男人口中问出,竟显得有些…脆弱。
凌景宿闭了闭眼,斩断了心里最后那点犹豫:“嗯。单元门禁密码是0709。上来吧,18楼,1802。”
“…好。谢谢。”
挂了电话,凌景宿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泛红的耳根,深吸一口气,快速将还滴着水的头发擦得更干些,然后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极其简洁、甚至堪称单调的公寓。
冷灰色的墙壁,原木色的书桌和书架,堆满了书籍和文献,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典型的单身理工男住所,与沈瓷那种无处不在的奢华精致格格不入。
他忽然有些后悔这个冲动的邀请。
但门铃已经在此刻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景宿走过去,通过猫眼确认了门外那个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高大身影,按下了开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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