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运城的生活,仿佛按下了某种切换键。
凌景宿重新投入医院和实验室两点一线的忙碌节奏,手术、门诊、带教、实验、写论文…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风。新加坡的波诡云谲、机场的晨光微熹,都像是一场被迅速封存的梦境,只有在极偶尔的间隙,才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最直观的变化,来自微信那个沉寂许久的对话框开始有了稳定的、规律的低频互动。
发起人通常是沈瓷。
内容不再局限于学术资料分享,也不再是危机时刻的紧急通讯,而是变得…琐碎而日常。
有时是一张照片,拍的是沈氏新大楼底下新开的、排队很长的咖啡店,附言:「听说你们医生都靠这个续命?尝了,太甜,不如你煮的粥。」
有时是深夜一两点,一句没头没尾的抱怨:「开会。那群老古董的脑子像是被水泥糊了。」
甚至有一次,是一张角度刁钻、只露出一只爪子和大尾巴的布偶猫照片,配文:「王秘书家的,非要塞给我养几天。吵死了。」
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暧昧的试探,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分享。分享他生活里微不足道的碎片,好的,坏的,无聊的。
凌景宿通常不回,或者隔很久才回一个「嗯」、「收到」、或者针对学术资料的一句简短「谢谢」。
但沈瓷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乐此不疲地发着。
这种沉默的、单方面的“骚扰”,持续了将近一周。
直到周五下午,凌景宿刚结束一台耗时颇长的复杂手术,疲惫地回到办公室,手机又亮了。
沈瓷发来了一张电子邀请函的截图。是一场级别很高的慈善晚宴,由几家头部医疗基金会联合主办,受邀者多是医界泰斗、顶尖学者和大型药企、医疗器械公司的代表。
附言:「下周三晚上。有空来做我的女伴吗?男伴也行。」
后面跟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凌景宿看着那条信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打字拒绝。他从不参加这种场合,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但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住了。
他注意到邀请函的主办方名单里,有一个名字——国际脊柱外科创新联盟(ISSI)。这是他所在领域最权威的国际组织之一,其主席也会出席晚宴。
更重要的是,ISSI明年度的青年学者研究资助计划即将启动,这个计划影响力巨大,是所有年轻骨科医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能提前与主席团成员有所接触…
理性的天平开始倾斜。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内,沈瓷像是能隔空窥见他的心思一般,又一条信息追了过来:
「ISSI的莫里斯主席和我父亲有点交情,上次还问起沈氏在医疗AI方面的进展。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的需求点。
凌景宿盯着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沈瓷总是这样,看似给你选择,实则早已算准了你所有的软肋和路径。
他讨厌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但…那个机会又实在太诱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快,回复得极其公事公办:「好的。谢谢提供机会。我会准时出席。」
沈瓷回得飞快:「地址和时间发你。下班我去接你。」
凌景宿:「不用。我自己过去。」
沈瓷:「顺路。等你下班。」
语气不容拒绝。
凌景宿蹙了蹙眉,最终没再争辩。他知道争也没用。
周三傍晚,凌景宿刚换下白大褂,沈瓷的电话就准时打了过来。
“到了。地下车库B区,黑色慕尚。”
凌景宿下楼,果然在指定位置看到了那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轿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
沈瓷坐在后座,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闻声抬起头。他今天穿了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塔士多礼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头发精心打理过,整个人显得矜贵逼人,与平时办公室里那个西装革履的商人形象又有所不同,更添了几分世家子弟的优雅气度。
他看到凌景宿,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亮光,唇角自然上扬:“刚下班?”
“嗯。”凌景宿系好安全带。他自己也穿了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虽不如沈瓷的礼服隆重,但也足够得体。只是他气质清冷,穿什么都像穿着白大褂,自带一种禁欲的学术感。
“累了?”沈瓷很自然地将旁边的一个保温杯递给他,“参茶,提神的。离晚宴开始还早,路上可以眯一会儿。”
凌景宿看着那个递到面前的保温杯,愣了一下。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谢,不用。”他生硬地拒绝。
沈瓷也不勉强,笑了笑,将保温杯放回原处,继续低头看文件,语气随意地像聊家常:“今天手术顺利吗?”
“…还行。”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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