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R-001”因潜在的肝脏毒性被无限期搁置,转向新化合物设计的决定,如同在沸腾的期望中浇下了一盆冷水。团队内部难免弥漫着一股失望和挫败的情绪,尤其是那些在“NR-001”上投入了无数心血的研究人员。
凌景宿感受到了这种氛围。他在一次团队会议上,没有过多解释或安慰,只是用他一贯平静而清晰的语调,在白板上画下了两条并行的路径。
“药物开发,尤其是针对大脑这种精密器官,失败是常态,成功是偶然。”他指向代表药物化学的那条路径,“‘NR-001’提供了概念验证,证明了靶点的可行性,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基于它提供的经验和教训,设计出更安全、更有效的下一代化合物。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条路径,那条代表非药物干预的探索。“而在这条路上,我们似乎看到了不同的曙光。”
他将团队的目光,引向了由他亲自牵头、与认知心理学和神经调控专家合作开展的探索性临床研究。
这项研究规模不大,只招募了数十名被“涟漪”检测评定为高风险、但认知功能尚在正常范围内的志愿者。他们被随机分入不同的干预组:一组接受特定设计的、旨在强化情景记忆和执行功能的计算机化认知训练;另一组接受低强度、特定模式的经颅直流电刺激;还有一组作为对照。
研究进行了数月,利用改进后的便携式“涟漪”检测设备,定期监测志愿者们大脑信号的变化。
初步的分析结果,刚刚出炉。
负责数据分析的研究员将一组对比图表投射到大屏幕上。图表清晰地显示,接受特定认知训练的那组志愿者,在训练周期结束后,其基线期异常的“涟漪”信号模式,出现了向正常范围回归的显着趋势!而这种信号的改善,与他们在一项延迟回忆任务中的表现提升,呈现出正相关。
相比之下,电刺激组和对照组,则没有观察到这种一致性的积极变化。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曲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认知训练…可以调节‘涟漪’信号?”李维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数据上是这样显示的。”凌景宿肯定道,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而兴奋的光芒,“虽然样本量小,随访时间短,但这提示我们,通过行为干预,或许有可能‘重塑’或‘校准’那些异常的、预示着风险的神经活动模式。”
这是一个与药物干预截然不同的思路!它不依赖于外源性化学物质,而是试图调动大脑自身的学习和可塑性机制,从内部进行修正。如果这条路走得通,其安全性、可及性和社会接受度,将远高于药物途径!
“立刻扩大这项研究!”凌景宿当即拍板,“招募更多志愿者,延长训练和随访时间,优化训练方案。同时,尝试将认知训练与低剂量、被认为安全的神经调控手段(如更温和的经颅磁刺激)结合,看是否能产生协同效应。”
团队的士气瞬间被重新点燃!药物路径受挫的阴霾被这条意外打开的、充满希望的新路径所驱散。科研的魅力就在于,当一扇门似乎关闭时,另一扇窗可能正在悄然打开。
然而,科学上的柳暗花明,并不能完全抵消商业世界里的暗流涌动。
“NR-001”研发遇挫的消息,尽管被沈瓷严格封锁,但“沈氏神经科学”与保险公司合作中,关于“干预手段”时间表的微妙调整,以及其在公开场合对药物管线提及的减少,还是被敏锐的对手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格罗夫纳制药”及其盟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大张旗鼓地发起监管挑战或舆论攻击,而是采取了更隐蔽、也更恶毒的方式。
一篇署名为“独立医学分析师”的文章,悄然出现在几个专业的投资分析平台上。文章没有直接攻击“沈氏神经科学”,而是“客观”地分析了神经疾病药物研发领域极高的失败率,特别是临床前阶段因毒性问题折戟的案例比例。文章“恰巧”重点分析了几个与脂质代谢相关的肝毒性案例,并“忧心忡忡”地指出,此类毒性往往难以通过简单的化学修饰完全规避,可能导致整个靶点开发的失败。
这篇文章,像是一根淬了毒的细针,精准地刺向了市场最敏感的神经。结合之前“沈氏神经科学”对药物管线的低调处理,一些嗅觉灵敏的投资者开始动摇。
紧接着,几家与“格罗夫纳”关系密切的对冲基金,开始悄然建立“沈氏神经科学”的空头头寸。市场上开始流传关于“核心药物候选物遭遇重大挫折”、“与保险公司合作可能生变”的谣言。
这一次的做空企图,比“兀鹰研究”那次更加隐蔽,也更加阴险。它利用的是信息不对称和市场的疑心病,如同缓慢释放的毒气,意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信心,瓦解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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