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谷备战雁门的步伐日益紧迫,而关于雁门郡守陈孝意的情报也由侦查营不断传回。
此人乃隋室忠臣,能力平庸,守着雁门这座北疆雄关,面对突厥扰边往往采取守势,虽无大过,却也无所作为。
如今雁门郡内粮草短缺,军心浮动,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刻。
聚义厅内,杨大毛盯着沙盘上雁门郡的模型,眉头紧锁。
强攻,即便能拿下,这八千弟兄怕也要折损不少,这是他如今最不愿看到的。
“妈的,陈孝意这老小子,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烦躁地骂了一句,转向柳世明,“柳先生,除了硬打,就没别的法子?比如……把他弄走?”
柳世明捻须沉吟:
“雁门乃朝廷郡治,陈孝意是陛下亲命的郡守,若无朝廷调令,恐难动摇。除非……”
“除非什么?”
杨大毛眼睛一亮。
“除非有陛下的任免文书。”
柳世明苦笑,“可如今陛下远在江都,诏令难通,何况是这太行北陲。”
就在这时,李秀宁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走了进来——这是白氏每日逼着她送来,美其名曰“让毛儿补补脑子”。
她听到两人的对话,将汤碗放在杨大毛面前,淡淡道:
“任免文书,未必需要真的从江都送来。”
杨大毛和柳世明同时看向她。
李秀宁继续道:
“乱世之中,各地官员任免本就混乱,矫诏、伪命屡见不鲜。只要文书形制、印鉴做得像,再有人敢于认命,掌控局面,假的……也能成真。”
杨大毛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宝贝,你真是好宝贝!”
他激动之下,又喊出了那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却又莫名顺口的称呼。
李秀宁脸颊微热,别过头去。
杨大毛却顾不上这些,急切地问道:
“那……宝贝婆娘,你见过那劳什子任免官文长啥样不?上面都写的啥?盖的什么章?”
李秀宁在晋阳李阀,自然见过不少朝廷公文。
她略一回忆,便清晰地说道:
“郡守任免,乃重大人事,需用黄麻纸,中书舍人草诏,门下省审核,最后盖皇帝行玺或天子信宝。”
“文书内容,需写明新任官员姓名、籍贯、原职、新任职务,以及‘可’字批红。印鉴……是篆书。”
她描述得越详细,杨大毛眼睛越亮,柳世明却越是心惊,这伪造朝廷诏书的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想想现在干的事,还有看着主公杨大毛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知道劝阻无用。
“黄麻纸好办!抢……呃,咱们库房里就有!字嘛,柳先生你来写!你的字最像官样文章!”
杨大毛立刻分配任务,“至于印章……篆书?老子不认识,但老子会刻!”
他风风火火地跑到厨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挑了一根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又翻出把锋利的小刀,蹲在院子里就开始比划。
“不就是刻个章吗?老子当年在街上刻假玉佩糊弄当铺老板的时候,手艺就好得很!”
接下来的半天,聚义厅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柳世明屏息凝神,用尽毕生功力,在一张略显陈旧的黄麻纸上,模仿着朝廷诏书的语气和格式,写下了一份任命“杨达”(杨大毛临时起的化名,取发达之意)为雁门郡守,原郡守陈孝意“另有任用”的“诏书”。
而杨大毛则对着李秀宁凭记忆画出的印鉴草图,跟那根萝卜较上了劲,刻坏了好几个,萝卜屑飞得到处都是,嘴里还不停念叨:
“这他娘的比砍人难多了……”
李秀宁坐在一旁,看着他专注又笨拙的样子,看着他因为刻坏一个“笔画”而懊恼抓头,看着他终于刻出一个勉强能看的轮廓时那咧嘴傻笑……
一种荒谬又带着些许暖意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
这个男人,行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粗野中透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智慧”。
终于,一份盖着鲜红“萝卜印”(虽然边缘毛糙,字形也有些歪扭,但远看还真有几分意思)的“皇帝诏书”新鲜出炉了。
杨大毛拿着这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重若万钧。
“光有这个还不够,”
柳世明提醒道,“主公还需一位熟悉官场仪注、能言善辩之人随行,方可取信于陈孝意,并迅速接管郡务。”
“老夫……恐怕难以胜任此等机变之事。”
杨大毛也皱起了眉,柳世明是个好管家,但让他去忽悠一个郡守,确实差点火候。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的新降将领杨公卿忽然开口:
“主公,末将……或可举荐一人。”
“哦?谁?”
“末将有一旧识,名叫崔呈,本是河东小吏,颇有才干,只因得罪上官而弃官,如今在附近山中隐居。”
“此人精通律令公文,熟悉官场往来,且能言善道,若得他相助,或可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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