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9年九月十八,雁门燕王府后院。
李元吉被绑得像粽子一样扔在厢房里,左肩伤口已简单包扎,但麻绳勒得他皮开肉绽。
他今年十五岁,长得倒也算英武,只是眉眼间那股暴戾之气,让人看了生厌。
门开了。
李秀宁走进来,身后跟着长孙无垢。
两人看到李元吉的惨状,都怔了怔。
“大姐……”
李元吉抬起头,声音嘶哑,“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李秀宁没说话,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为他解绑。
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她解得小心翼翼,但还是带出血迹。
“嘶——”
李元吉痛得直抽搐,“轻点!”
“现在知道痛了?”
李秀宁声音平静,“战场上砍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也会痛?”
麻绳解开,李元吉活动着僵硬的手腕,眼神却瞥向长孙无垢,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哟,这位……我该怎么称呼?二嫂?还是……破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秀宁收回手,眼神冰冷:
“这一巴掌,是替你二哥打的。”
李元吉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咧嘴笑了:
“打我?大姐,你到底是谁家的女儿?”
“杨大毛抢了你,你就真把自己当杨家的人了?别忘了,你姓李!是李家的女儿!”
“我没忘。”
李秀宁盯着他,“但我更没忘,我现在是杨承业的娘,是杨大毛的妻子。”
“三弟,乱世之中,各为其主,我不怪你。但你不该羞辱无垢——她和你二哥,早已和离。”
“和离?”
李元吉冷笑,“是被杨大毛抢来的吧?我听说,当初杨大毛派人去晋阳,把我二嫂掳走,爹跟二哥还哑巴吃黄连,不敢声张……”
“大姐,你不也是这么被抢来的吗?咱们李家,真是好本事啊,女儿、儿媳,都被同一个人抢了!”
李秀宁眼神一黯。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杨大毛那时还是个山贼头子,带着几十个兄弟摸进晋阳城,在她出嫁柴绍的路上当街抢亲。
她被掳上山,但她却高兴,因为她早就是杨大毛的女人了,只是有些事……别人不懂!
“三弟,”她轻声道,“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
李元吉挣扎着站起来,“我只知道,李家现在成了天下的笑柄!”
“父亲在长安当皇帝,儿子在战场上被人抓,女儿、儿媳被人抢!”
“大姐,你看看你现在——给仇人生孩子,还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你不觉得羞耻吗?!”
李秀宁眼神一黯,随即燃起一种近乎冰冷的火焰。
“羞耻?”
她声音不高,“三弟,你告诉我,当年父亲将我许配给柴绍,是为我寻良配,还是为他结盟太原王氏?”
“你们兄弟争天下,可曾问过我愿不愿做那笼络人心的礼物?”
“杨大毛是抢了我,可他至少明码标价,要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李唐公主’这块招牌!”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李元吉:
“我在雁门,生儿育女,持家理事,我心安理得。”
“你在霍邑,暴虐滥杀,失地辱国,你午夜梦回,可有一丝安宁?到底是谁,更不知羞耻?!”
长孙无垢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像冰锥般刺人:
“齐王殿下问羞耻?妾身看过随军文书处理事宜,恰好见过几份霍邑逃难百姓的血泪呈报。”
“殿下在霍邑强抢民女十三人以为营妓,最小的年仅十四;”
“将战俘绑于树上,美其名曰‘练移动靶’;”
“膳房稍不如意便鞭笞致死……这些,莫非都是太原朝廷教化殿下的‘皇子之道’?”
她微微抬起眼,目光冰冷:
“王爷(杨大毛)是掳了我,可他治下军民,法度严明,秋毫无犯。”
“殿下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奉,行事却如匪类。你我之间,谁更堪‘羞耻’二字?”
李元吉脸色涨红: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殿下心里清楚。”
长孙无垢淡淡道,“妾身虽是被抢来的,但王爷待我如何,我自己知道。殿下虽是李家血脉,但所作所为,配称皇子吗?”
李元吉被噎得说不出话。
李秀宁扶住长孙无垢:
“无垢,你身子不舒服,别动气。”
她看向李元吉,“三弟,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缺什么跟下人说,但若再出言不逊……”
她顿了顿:
“我就让王爷把你送回太原战场——不是放你回去,是把你绑在阵前,让你看看,你李家的大军是怎么败的。”
说完,拉着长孙无垢离开。
房门关上,李元吉瘫坐在地,良久,忽然一拳砸在地上,指节破裂,鲜血直流。
“杨大毛……老子早晚宰了你!”
而此刻,长安太极宫。
李渊坐在龙椅上,看着战报,手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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