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河谷的混乱与血腥,仅仅是李渊噩梦的开始。
秦琼与尉迟恭率领的雁门铁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沿着唐军溃退的路线,展开了凶猛的追击。
霍邑(今山西霍州)以南,汾水东岸。
这里地势相对开阔,本是利于骑兵发挥的战场。
然而,对于正在仓皇北撤的唐军后卫部队而言,这片土地却成了他们的修罗场。
程咬金的轻兵袭扰,如同不断撕咬猎物后腿的豺狼,严重拖延了唐军后卫的速度。
当秦琼那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五千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唐军后卫的崩溃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骑兵!雁门骑兵来了!”
“快跑啊!”
绝望的呐喊声中,唐军后卫部队的建制彻底瓦解。
士卒们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督战的将领试图组织起一道单薄的防线,但在雁门铁骑狂暴的冲击下,如同纸糊的堤坝,一触即溃。
秦琼一马当先,马槊挥舞间,挡者披靡。
他并不恋战,目标明确——穿透后卫,直插唐军相对混乱的中军,寻找李渊的帅旗!
尉迟恭则率领重骑,如同移动的堡垒,专门碾压那些试图结阵抵抗的小股唐军,铁鞭过处,人仰马翻。
屠杀,单方面的屠杀。
汾水东岸,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河滩。
失去抵抗意志的唐军士卒成片倒下,或被铁蹄践踏成泥,或被锋利的马槊长矛洞穿。
哭喊声、惨叫声、兵刃入肉的闷响、战马的嘶鸣,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李渊在中军,听着后方传来的震天杀声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脸色煞白。
他知道,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父亲!后卫已溃!秦琼骑兵距离中军不足三里!”
李世民浑身浴血,从前军疾驰而回,语气急促,“必须立刻分兵阻敌!否则中军危矣!”
李渊看着周围惊慌失措的文武和士卒,知道再不决断,全军覆没就在眼前。
他猛地看向身边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窦琮,乃是李渊妻族窦氏子弟,素以勇猛忠义着称。
“窦琮!”
“末将在!”窦琮抱拳,眼神决绝。
“予你……予你三千兵马!皆是中军精锐!务必给我挡住秦琼!至少一个时辰!为主力渡过霍邑以北的涧水(今汾河支流)争取时间!”
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几乎是又一支注定要被牺牲的断后部队。
“末将……领命!”
窦琮没有多余的话,深深看了李渊一眼,猛地调转马头,对着身后肃立的亲兵和迅速集结起来的三千中军甲士吼道:
“弟兄们!为主公效死的时候到了!随我——迎敌!”
三千唐军,面对汹涌而来的数千雁门铁骑,如同扑火的飞蛾。
他们迅速在官道一侧的缓坡上结成一个圆阵,长枪如林,盾牌相连,做出了死守的姿态。
秦琼的骑兵洪流转瞬即至。
看到这支严阵以待的唐军,秦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冷酷。
他没有任何犹豫,手中马槊前指:
“锥形阵,破阵!”
轰隆隆——!
铁骑奔腾,大地震颤。
雁门骑兵以秦琼为锋矢,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撞向了唐军的圆阵!
“顶住!给我顶住!”
窦琮站在阵中,声嘶力竭。
刹那间,人喊马嘶,金铁交鸣!
前排的唐军枪盾手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阵型凹下去一大块。
但后面的唐军士卒红着眼睛,嘶吼着填补上空缺,用身体、用生命抵挡着骑兵的冲击。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雁门骑兵依仗马力和冲击力,不断试图撕裂唐军的防线。
而唐军则依靠着必死的决心和严密的阵型,寸步不让。
长枪捅穿马腹,战刀砍翻步兵,铁鞭砸碎盾牌……每一息都有生命在消逝。
窦琮挥舞长刀,左劈右砍,接连斩杀数名冲入阵中的雁门骑兵,自己也身披数创,血流如注。
他周围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圆阵在骑兵反复的冲击下,不断被压缩,变形,摇摇欲坠。
一个时辰,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圆阵最终被彻底冲垮,最后一名唐军士卒倒在血泊中时,窦琮身中十余创,兀自拄着刀柄,怒目圆睁,屹立不倒。
北岸李渊正策马疾行,忽然听见南岸传来一声孤零零的“唐公——渡河!”——那嗓子已劈了音,像钝锯割木;尾音未落,又被一阵铁蹄齐踏碾成哑粉。
李渊手一抖,缰绳攥死,指节发白,却不敢回头。
窦琮用自己的生命和三千将士的鲜血,为主力争取到了宝贵的渡河时间。
秦琼下马,用马槊挑起一面残破“唐”字旗,盖住窦琮睁裂的眼帘——旗角扫过血泥,发出湿布抽地的啪嗒声;
他低声道:
“别让土脏了脸,他配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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