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600章 佛印显化怒目佛

“万佛伏魔大阵！”

阿难尊者法相宏音未落，那漫天金刚罗汉已应声而动。道道金光自他们身上迸发，并非散乱，而是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在空中急速交织、勾连，顷刻间便勾勒出一座覆盖了整个五行山废墟上空的巨大金色阵图！

阵图核心，正是阿难那千丈法相。阵图边缘，无数细密的梵文如同活物般游走、燃烧，散发出禁锢空间、镇压万法、消磨神魂的恐怖气息。佛光如海，梵唱如雷，整片天地仿佛都被强行拉入了佛国的领域，连镇元子地书虚影所化的山水地理图，都在这无边佛光普照下微微震颤，光芒略显黯淡。

“镇元大仙！速速退去，尚可念你修为不易，不予追究！若再执迷不悟，与妖猴同罪！” 阿难法相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他显然对镇元子有所顾忌，但此刻灵山威严受损，五行山重地生变，他携佛陀法旨与万佛大阵而来，势在必得。

镇元子立于青牛之旁，长须微扬，面对漫天佛威与杀阵锁定，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凝重。他并未直接回应阿难，而是传音给下方深坑边缘、正处于引导关键时刻的悟空：“大圣，阵法将成，佛光压制地脉，地书之力恐难持久。贫道最多再为你支撑半柱香。半柱香内，你必须做出决断——要么强行中断引导，即刻突围；要么……冒险一搏，尝试与那股古老意识达成短暂共识，借其力破局！然后者凶险倍增，且那意识敌友难辨，慎之！”

深坑边缘，悟空盘坐的身形在内外双重压力下微微颤抖。上方是即将合拢的佛光杀阵与阿难尊者的滔天威压，下方是狂暴未驯的五行乱流与怨魂潮汐，更有那混沌裂隙深处，暗金色古老意识碎片传来的、冰冷而充满戒备的试探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对“佛”的刻骨敌意！

中断？功亏一篑不说，五行山核心失控爆发，加上佛阵碾压，此地妖族兄弟与镇元子恐皆难脱身！更会失去可能获得的强大助力与重要秘密！

冒险一搏？与那充满恨意与不确定的古老意识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意识反噬，神魂俱灭！

“半柱香……” 悟空心中电闪，额角青筋隐现。补天石本源在疯狂运转，抵抗着来自上下左右的压力，“溯源归真”之法已将核心空间的情况反馈回来——那暗金色意识碎片虽然充满恨意与戒备，但其核心波动，确实与佛力、与当前这令人窒息的“天道秩序”格格不入！它更像是……上一个时代，或者某个被当前秩序定义为“错误”与“叛逆”的遗留！

“没有第三条路了！” 悟空眼中决然之色一闪而逝。他猛地将更多神念与补天石本源之力，不计后果地灌注向那暗金色的意识碎片，同时传递出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

“古老的皇者！吾知你恨‘天’！恨这扭曲的秩序！恨那漫天伪佛！今日，镇压你的佛印已碎，但新的枷锁正在降临！外面，灵山佛陀携万佛大阵而至，欲将此地一切‘异数’彻底抹杀！包括你，也包括吾！”

“吾非你的敌人！吾乃补天石灵，齐天大圣孙悟空！此生志愿，便是打破这囚笼般的天道，还众生真正自由！你可愿信我一次？可愿借力于我，共破此阵，杀出重围？事后，是战是和，是去是留，再论不迟！若继续龟缩于此，待佛阵彻底合拢，地脉被镇，裂隙被封，你便再无脱困之机，只能永世沉沦，或成为佛门炼化的‘资粮’！”

意念如箭，直刺那暗金色意识核心！

那意识碎片剧烈地震荡起来！仿佛被悟空的话语刺中了最深的痛处与渴望！对佛的恨意、对自由的渴望、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以及对悟空这个“变数”的疑虑，诸多情绪疯狂交织！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上空，万佛大阵的金光越发凝实，阵图边缘开始向内收缩，如同巨大的金色磨盘，缓缓碾压而下！佛光所过之处，连废墟乱石都开始软化、崩解，化为齑粉！地书虚影震颤加剧，已出现数道裂痕！

镇元子面色一白，显然维持地书对抗大阵消耗巨大。他再次传音，声音已带上一丝急促：“大圣！十息！最多十息！”

十息！

九息！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暗金色的意识碎片，猛地爆发出冲天的光芒！一股无比古老、无比霸道、又无比悲怆与愤怒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彻底苏醒！

“佛……该死……天……当逆！”

“小子……记住你的话……打破……囚笼！”

“吾……东皇太一……一缕残识……今日……便信你一次！借力于你……屠佛！”

东皇太一！上古妖族天庭之主，执掌混沌钟，统御周天星辰的至高皇者！其残识竟被封印在此？！！

来不及震撼，磅礴浩瀚、却又充满破灭与星辰气息的恐怖力量，顺着悟空建立的联系，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之强、之古老、之暴烈，远超悟空以往接触过的任何力量，甚至让他的补天石本源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身躯瞬间出现无数细密裂痕，金色血液迸溅！

“啊——！” 悟空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与力量充盈到极致的怒吼！他整个人被暗金色与五彩混沌交织的光芒彻底吞没，身形不受控制地膨胀、变大，一股混合了补天石造化、东皇星力、五行本源、战场杀意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竟将那碾压而下的佛光阵图都顶得微微一滞！

“什么？！” 阿难法相终于色变，他感受到了那股源自上古、令他神魂都感到本能战栗的皇者气息！“东皇……太一？！这妖猴……竟引动了如此邪物！绝不能留！万佛大阵，全力镇压！佛怒莲华·灭！”

他不再留手，千丈法相双手结出最强法印，整个万佛大阵光芒暴涨，阵图中心，一朵直径超过百丈、完全由浓缩到极致的金色佛火与毁灭法则构成的灭世莲华，缓缓旋转着，携带着焚尽万物、净化一切的终极佛威，朝着下方光芒中心的悟空，以及整个深坑，狠狠镇落！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太乙境，触及大罗边缘！是阿难尊者借助万佛大阵与佛陀法旨，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击！誓要将悟空连同那东皇残识、五行紊乱、一切“不安定因素”，彻底从世间抹去！

“大圣！” 镇元子脸色剧变，想要催动地书全力抵挡，但地书虚影在万佛大阵与灭世莲华的双重压迫下，已濒临破碎边缘！

就在这毁灭莲华即将落下的瞬间——

那光芒中心，身形已膨胀至数百丈、周身裂纹密布却气息恐怖如魔神的悟空，猛地抬起了头颅！他此刻的双眼，一只是燃烧着不屈金焰的火眼金睛，另一只……竟化作了冰冷的、仿佛蕴含无尽星辰生灭的暗金色竖瞳！那是东皇太一残识力量的显化！

他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佛怒莲华，没有闪避，没有防御，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毁灭，又像是要撕开这片天地！体内，东皇残识的力量、补天石本源、五行乱流、战场怨气、众生信念……所有一切，在此刻被“溯源归真”之法强行统合、压缩、点燃！

“东皇前辈……助我！”

“这一棍……不为斗战胜佛……只为……齐天！”

他手中并无金箍棒，但他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天地间最不屈、最暴烈、最决绝的一棍！

“混——沌——开——天——棍！”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鸿蒙初劈的咆哮，悟空那光芒万丈、裂纹遍布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了时间与空间、混淆了因果与规则的混沌流光，逆冲而上，主动撞向了那镇落而下的灭世佛怒莲华！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超出了感知的范畴。

只有光。

无穷无尽、吞噬一切、又诞生一切的光。

金色与暗金与五彩混沌，疯狂对撞、湮灭、再生、扭曲……

万佛大阵剧烈震荡，无数金刚罗汉虚影明灭不定，阵图出现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地书虚影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镇元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血液，连退数步。

整个五行山废墟，不，是整个南赡部洲西部的天地，都在这超越界限的对撞中，剧烈颤抖，规则哀鸣！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的碎裂声，自那光与暗的绝对中心传来。

只见那号称可焚尽万物、净化一切的灭世佛怒莲华，中心处，竟被那道混沌流光，硬生生洞穿！莲华表面，无数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随即，在阿难尊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轰隆——！！！！”

灭世莲华，彻底炸裂！化作漫天失控的金色佛火流星，四下飞溅，反而将不少维持大阵的金刚罗汉卷入其中，惨叫着化为飞灰！

而那道混沌流光，在洞穿莲华后，去势不减，如同破天的利剑，狠狠撞在了万佛大阵最核心的阵图之上！

“噗——！”

阿难尊者那千丈法相，如遭雷击，猛地一震，金光瞬间黯淡大半，法相胸口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他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惊怒的闷哼，庞大的法相竟开始不稳，有溃散之兆！

万佛大阵，核心受创，阵图光芒急剧暗淡，无数梵文熄灭，运转顿时滞涩！

“怎么可能？！这妖猴……这东皇残识……” 阿难心神剧震，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可是佛陀尊者，携万佛大阵而来，竟被一个妖猴正面击破最强一击，甚至创伤法相？！

就在他心神失守、大阵紊乱的刹那——

“牛大哥！诸位兄弟！就是现在！杀出去！” 下方，传来悟空嘶哑却依旧如金铁交鸣的怒吼！

只见那道混沌流光在击穿大阵核心后，并未继续追击阿难，而是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却锐利无比的流光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因大阵紊乱而露出破绽的金刚罗汉！

与此同时，早已憋了一肚子怒火、目睹悟空搏命一击后热血沸腾的牛魔王等众妖，齐声咆哮，妖气连成一片血云，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大阵最薄弱处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杀——！！！”

妖族战吼，震动苍穹！在悟空拼死创造的战机下，数百妖族精锐，如同出闸猛虎，悍然撞入了混乱的佛阵之中！

场面，瞬间从单方面碾压，变成了惨烈的混战！

而光芒散去，重新显出身形的悟空，却如同陨石般从高空坠落，狠狠砸在深坑边缘，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他周身光芒尽散，露出遍布全身、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暗金色与五彩血液混杂流淌，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唯有那双眼睛，一只金焰黯淡却依旧不屈，另一只暗金竖瞳则缓缓闭合，东皇残识的力量似乎消耗殆尽，重新归于沉寂。

“大圣！” 镇元子强压伤势，闪身来到坑边，急忙渡入一股精纯的地仙元气，护住悟空心脉。

“还……死不了……” 悟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看向空中混战的战场，又看向那深坑深处，因东皇残识爆发与方才对撞而暂时平静、却依旧暗流汹涌的五行核心与裂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决断。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这一局，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东皇残识暂时沉寂，自身重伤，更彻底与灵山撕破脸皮。而五行山的秘密，也只揭开了冰山一角。

“大仙……麻烦你……暂时封住这坑洞……延缓裂隙爆发……” 悟空虚弱道，“然后……带我们……离开……回道域……”

镇元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虽受伤，但地仙手段仍在。只见他强提法力，挥手间引动周围破碎的地脉之气，结合残存的地书之力，在深坑上方布下数道厚重的土黄色封印光幕，暂时隔绝了内外。

随即，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黄光笼罩住重伤的悟空，以及正在佛阵中拼死冲杀的牛魔王等众妖。

“灵山势大，不可久留。诸位，随贫道——走！”

黄光一闪，镇元子、悟空、以及数百妖族，身影骤然虚化，下一刻，已从原地消失无踪，只留下满目疮痍的五行山废墟、濒临崩溃的万佛大阵、重伤惊怒的阿难尊者法相，以及那被暂时封印、却依旧透着不祥与神秘的巨大深坑……

一场惊心动魄的破印、引导、突围之战，以两败俱伤、悬念未消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道域之内，等待着悟空的，将是漫长的疗伤，以及对这场战役带来的无数变局与新知的消化。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