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562章 祖师授“溯源归真”法

毁灭的洪流淹没了孙悟空毫无防备的后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那蕴含着冰冷秩序与归墟湮灭之力的锁链洪流，在触及悟空身体的瞬间，便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疯狂吞噬、分解、抹除着他残存的存在。混沌巨猿的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虚化，从后背巨大的空洞开始，迅速向全身蔓延。金色的毛发失去光泽，化为飞灰；坚实的肌肉骨骼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剥落；那不屈的意志光芒，也在迅速黯淡。

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那个最坏的结局——孙悟空即将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然而，就在他存在之火即将彻底熄灭，那五彩修复“灵蛇”也仿佛因失去源头而将要溃散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救援，亦非悟空自身还有什么隐藏的后手。

而是源自那正在被“灵蛇”疯狂突进的幽暗共生节点最深处！

就在五彩“灵蛇”不顾一切地“咬”中那点微弱的“规则本意”之光，并以悟空全部意志为燃料，将蕴含“生”与“变”的修复力量狠狠“注射”进去的刹那——

那点微弱、冰冷、仿佛沉睡了万古的“规则本意”，猛地……颤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沉寂亿万年的心脏，被最强烈的电击刺激，发生了第一次微弱的、不受控制的搏动！

随着这一下颤动，一股与周围“怨念沉渣”和“畸形合金”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中性的规则涟漪，以那光点为中心，极其微弱地荡漾开来。

这股涟漪，与悟空五彩“灵蛇”中蕴含的补天石本源，以及悟空那不顾一切、只为“医治”与“唤醒”的纯粹意志，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它没有立刻接纳或认同悟空，但……它“识别”出了这份同源的力量，以及这份力量背后那与“娲皇补天”意志一脉相承的、“修复”与“守护”的意图。

就是这一丝微不可查的“识别”与“共鸣”，在这绝对毁灭的瞬间，形成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微妙、却又至关重要的“规则缝隙”！

这个“缝隙”，并非物理空间，而是某种存在状态与因果逻辑上的“缓冲”与“变数”。

它不足以拯救悟空濒临湮灭的肉身与神魂，却奇迹般地……为他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最核心的“一点真灵”或者说“意识本源”，提供了一个未被锁链毁灭洪流完全覆盖和锁定的“间不容发”的逃逸路径！

这路径，并非指向外界，而是……顺着那五彩“灵蛇”与“规则本意”光点之间建立的、极其脆弱的共鸣联系，反向流动，朝着悟空自身那正在被疯狂吞噬的补天石本源最深处、那刚刚被祖师点入“溯源归真”法基的地方，遁入！

这一切发生在亿万分之一刹那，快过思维，玄妙难言。

在外界看来，就是孙悟空的法相彻底崩散，化为漫天飞舞、迅速湮灭的光尘。那五彩“灵蛇”也随之溃散大半。

锁链洪流呼啸而过，仿佛已经将这个最大的“异数”彻底碾碎。

金蝉子·唐闭上了眼睛，一滴金色的泪珠滑落，瞬间蒸发。

猪八戒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瘫倒在地。

沙僧手中的降妖宝杖“当啷”坠地。

小白龙龙魂涣散，龙目泣血。

铁扇公主掩面，肩膀剧烈抖动。

绝望，死寂。

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下一瞬！

那幽暗共生节点处，溃散的五彩光尘并未完全消失，其中最为核心、最为凝练的一小点，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牵引，并未被锁链洪流卷走湮灭，而是如同逆流的萤火，倏地一下，没入了悟空法相崩散处、那原本是心脏位置的虚空！

紧接着，那处虚空，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五彩光华，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缓慢地……重新亮起！

不是肉身重组，也不是法相再现。

那一点光华，极其微小，却仿佛蕴含着悟空全部的生命印记、意志核心，以及补天石本源最根本的那一点“造化之源”。它更像是一个高度浓缩的“意识与本源奇点”，在某种玄妙法则的保护下，于彻底的毁灭边缘，堪堪保存了下来！

并且，因为它此刻的状态特殊——几乎完全脱离了物质形态，以最纯粹的“意识本源”与“规则本源”混合形态存在，又与那节点深处的“规则本意”有了一丝共鸣联系——它竟然暂时避开了锁链洪流后续的扫荡与锁定！锁链系统似乎判定“孙悟空”这个实体目标已被摧毁，那点残余的光华能量等级太低，且与节点产生了某种它暂时无法理解的关联，因此并未立刻进行二次打击。

而也正是在这种奇特的、介乎于存在与湮灭之间的“悬停”状态，悟空那浓缩到极致的“意识奇点”，与祖师点入的“溯源归真”法基，产生了最深层次的接触与激发！

不是学习，而是……唤醒与融合

仿佛那法基一直沉睡在他本源最深处，等待的就是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褪尽形骸见本真”的极端状态，才能被真正激活！

“痴儿……劫难未尽，机缘方生。”

祖师那苍老平和的声音，这一次，并非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从那被激活的法基深处响起，回荡在悟空那极度微弱却异常清醒的“意识奇点”之中。

“汝已舍身，近得真意。此刻汝非形非质，唯余一点灵光本源，正合‘溯源归真’之初始境——‘观自在’。”

随着话音，一股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流，不再是简单的“注入”，而是如同早已埋藏的宝藏，被钥匙打开，自然而然地在悟空意识中流淌、展开、融会贯通。

这不是招式功法，而是一种对世界、对规则、对“存在”本身的认知方式与介入方法的终极传承。

“溯源”，追其根本。非是追力量之源，而是追“规则何以成此规则”、“意念何以生此意念”、“存在何以是此存在”的最初因与最初态。如同透过层层叠叠的化石与岩层，去“看见”亿万年前那只古生物最初鲜活的模样，去理解它为何长成那般形态，又为何最终化为石头。

“归真”，还其本来。并非强行改变，而是引导、唤醒、剥离后天附加的扭曲与病变，让其回归到最本初、最纯粹、也最具“可能性”的原始状态。如同将一件被重重污垢、锈迹覆盖的古器，小心清理，使其重现最初锻造时的材质光泽与设计本意。

此法作用于外，可洞穿一切虚妄伪装，直指事物核心本质，并能以自身意志与本源为引，尝试与那“核心本质”沟通，引导其向更健康、更自然的状态演化。作用于内，则可照见自身心魔、执念、业障之根源，明心见性，稳固道基。

此刻，对于悟空而言，作用于外，便是以这“溯源”之眼，去真正“看清”那共生节点的每一个组成部分的“最初模样”和“扭曲过程”；以“归真”之意，去尝试与那点被唤醒的“规则本意”建立更深联系，并引导修复力量更精准地作用于那些“扭曲的关键点”。

作用于内，则是让他看清自身此刻状态——这点“意识奇点”，便是他孙悟空褪去石猴之形、法力之壳、甚至部分情感记忆之负累后，最本真的“一点灵明”：补天石造化之源 心猿不羁之性 西行磨砺之志 愿承重任之决意。这，就是他此刻的“真”。

“法已授，路需自行。”祖师的声音渐淡，最终化为一道温润的滋养之力，稳固住悟空那摇曳欲灭的“意识奇点”，“汝之时间依然紧迫。外界一瞬，汝于此‘观自在’境中或得片刻清明。能否借此法门，于消亡前寻得一线生机，完成汝之使命……且看汝之悟性与造化。”

声音彻底消散。

而悟空，在这绝对的寂静与“内观”之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点微小的、五彩氤氲中带着金色火焰纹路的“灵光”。他也“看”到了，自己与那幽暗节点之间，那一条极其纤细、却真实存在的“共鸣连接”，正是通过那条连接，他残存的修复力量仍在缓慢地、自发地向节点深处那点颤动的“规则本意”渗透。

他心念微动，尝试运转刚刚领悟的“溯源归真”法基。

刹那间，他的“视野”变了！

不再是普通的感知或内视，而是仿佛直接切换到了“规则底层视角”。他“看”向那条连接，看到的不是能量流动，而是两种不同“存在性质”的轻微共振波形。他“看”向节点，看到的是一片由无数冰冷、扭曲、纠缠的“规则线条”和“意念碎片”构成的、如同疯狂生长的黑色荆棘丛。而在荆棘丛最深处，那点微弱的光芒，则是一小团相对稳定、却蒙尘已久的、散发着淡灰色泽的“原始规则拓扑结构”——那便是“规则本意”的某种显化。

他甚至能“追溯”那些黑色荆棘的生长轨迹，看到它们是如何从相对平直的线条，因为“被排斥”的“经历”，逐渐产生怨怼、扭曲、并主动吸附归墟中同样趋向“静”与“灭”的规则，最终熔合成现在这副狰狞模样。

他也“看”到了几个特别粗壮、颜色特别深黯的“荆棘结节”，那正是几个最关键的错误“焊点”和能量流转枢纽。之前五彩“灵蛇”的攻击，主要集中在这些结节上，但方法粗暴，如同用锤子砸铁疙瘩，效果有限。

现在，他明白了。

“归真”之意，在于引导其“回归本初可能”，而非强行“拆除”或“替换”。

对于这些“荆棘结节”，或许不是要砸碎它们，而是……引导构成它们的、那些过于极端和扭曲的“规则线条”，稍稍“放松”一点，“回忆”起一点点它们作为“世界稳定基石”时的、不那么僵硬的“弹性”状态。

对于那点蒙尘的“规则本意”，则需要以更温和、更持久的方式，用自己的“灵光”去擦拭那些尘埃，并与之进行更深层的“共振”，唤醒其更多的活性。

这一切，需要极度精微的控制，需要将自身意志与修复力量分解到比之前精细千百倍的层次，更需要……时间。

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的“意识奇点”依靠祖师最后的力量和此刻特殊状态勉强维持，但也如同无根之萍，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消散。外界的同伴即将力竭，锁链系统随时可能发现异常并发动最终清洗。

必须……更快！更准！找到那个能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撬动全局的……“杠杆点”！

悟空将“溯源”之眼运转到极致，不顾“意识奇点”因此产生的剧烈消耗与痛楚，疯狂地扫描、分析着那幽暗节点内部无比复杂的数据。

一条条规则线条被追溯……

一个个意念碎片被解析……

能量流动的路径被勾勒……

薄弱环节被标记……

突然！

他的“目光”锁定了节点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那里并非“结节”所在，也远离“规则本意”光点。那里只有几条相对纤细、颜色也略显黯淡的“规则线条”相互缠绕。但在“溯源”视角下，悟空发现，这几条线条，恰好是连接“上古规则残留A”中某一块相对“平静”区域与“归墟本源b”中某一片“相对温和”区域的“桥梁”之一！更重要的是，这几条线条的“扭曲度”相对较低，上面附着的“怨念沉渣”也较少，其“原始状态”似乎更接近一种单纯的“连接与缓冲”功能，而非攻击或禁锢。

如果能以“归真”之法，优先“安抚”和“修正”这几条相对“温和”的桥梁线条，让它们率先恢复一点点“弹性”与“沟通”能力，那么——

第一，可能会轻微改善A与b之间局部的连接性质，从而轻微扰动整个共生节点的稳定平衡，就像松动一块嵌合紧密的积木。

第二，或许能以此为突破口，建立一条更稳定、更“健康”的能量与信息通道，将他自身的“灵光”意志和修复力量，更高效地输送到节点其他关键部位，尤其是那点“规则本意”旁边！

第三，这可能会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触发节点自身的某种微弱“调试”反应，而非激起最激烈的毁灭反抗。

就是它了！

悟空心中一定，不再犹豫。

凝聚起“意识奇点”中残存的所有力量，将刚刚领悟的“溯源归真”法基催动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任何地方，而是将自身那点微弱的五彩金色“灵光”，沿着那条与节点“规则本意”的共鸣连接，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轻柔的呼吸般，传递了过去。

传递的不是破坏性的能量，而是一段高度凝练的、融合了“溯源归真”奥义的“意念图像”与“规则请求”：

那是一幅简化的、关于“弹性连接”、“动态平衡”、“沟通而非禁锢”的规则结构示意图。

那是一份温和而坚定的“邀请”：邀请那几条相对温和的桥梁线条，尝试“回忆”并“恢复”一点点最初的连接状态。

那更是一份“示范”：以自身“灵光”那稳定又充满生机的脉动，展示着一种不同于死寂凝固的存在方式。

然后，他屏息“观察”。

成败，在此一举。

外界的混沌似乎凝固了，锁链洪流缓缓盘旋，仿佛在搜寻最后的漏网之鱼。

同伴们绝望的目光，还停留在悟空消散的虚空。

而那幽暗节点深处，无人察觉的角落，几缕微不可查的规则涟漪，正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