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476章 殿内空旷不见佛

那自殿门缝隙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穿透所有防备，直接叩问本心。战场上的厮杀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彻底停滞，无论是联军还是灵山守军，都怔怔地望着那缓缓开启的殿门，望着门后流淌出的、与外界惨烈战场格格不入的温暖佛光，以及那深邃无垠的虚无。

“师父……” 小白龙和沙僧同时看向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唐僧。唐僧依旧昏迷，无法回应那声音的呼唤。但那声音点名的是“金蝉子”，是他的十世本源。

是陷阱吗？几乎是必然的。那声音越是平和，越是诱人，背后的凶险可能就越发恐怖。

但……那声音提及的“答案”，对于历经千辛万苦、付出惨烈代价才走到这里的他们而言，拥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灵山为何如此？无字经卷真相为何？天道锁链根源何在？悟空……是否真的彻底消散？这一切的谜团，或许真的就在那扇门后。

更重要的是，他们此刻已无路可退。身后是杀红眼的灵山守军，前方是未知的殿内世界。留下，必死无疑。闯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那是通往另一种形式毁灭的生路。

沙僧与小百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绝。

“进！” 沙僧低沉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他托了托背上昏迷的唐僧，另一只手紧握着几乎断裂的降妖宝杖，迈步向前。小白龙深吸一口气，混沌龙息在体内残存流转，护住周身，紧随其后。猕猴王挣扎着，也跟了上去。

他们的行动打破了战场的凝滞。灵山守军想要阻拦，却被那持续弥漫的六字大明咒音所阻，动作迟滞，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告诫他们，不得干扰这“邀请”。联军一方，牛魔王等巨头也暂时按兵不动，警惕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也需要有人去探明这最终圣地的虚实。

踏过白玉台阶，穿过那仅容一人通过的殿门缝隙。

一步踏入，仿佛跨过了某个无形的界限。外界的喊杀声、能量爆鸣声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如同隔着厚重的墙壁。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旷感与寂静感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产生失重的错觉。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诸佛菩萨列坐听法的宏伟场景。

放眼望去，是一片极其广阔、仿佛没有边际的虚空。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景象的黑色地面，不知是何材质，行走其上，悄无声息。头顶没有穹顶，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旋转星云的暗色天幕，那流淌进来的温暖佛光，似乎就源自这天幕的深处，均匀地洒落，照亮了这片奇异的空间。

而在这片广阔虚空的最中央，景象更是令人心神震撼——

没有巍峨的莲台，没有顶天立地的佛祖法相。

只有山！

一座由无数无字经卷堆积而成的、巍峨高耸、几乎触及上方暗色天幕的经卷之山！

那些经卷，与他们之前在藏经阁所见类似，材质非纸非帛，散发着冰冷吞噬的气息，但数量何止万千？它们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庞大、沉默、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山峰”。经卷之间，隐约有暗金色的流光如同血管般穿梭流转，隐隐与整个灵山，与外界那愿力海洋，与冥冥中的天道锁链相连。

这里，仿佛就是整个“无字经卷”大阵的终极源头与能量核心！

而在那经卷山峰的顶端，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悬浮着一个蒲团。

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由干枯芦苇编织而成的旧蒲团。

蒲团之上，空无一人。

唯有那之前响起的平和声音，其源头似乎就来自于那空荡荡的蒲团所在之处。那温暖佛光，也仿佛是从那蒲团的位置弥漫开来，笼罩整个空间。

“金蝉子，久违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和，却不再是从虚无中传来，而是清晰地源自那空置的蒲团。仿佛那蒲团本身在说话，或者说，是曾经坐在这蒲团上的存在，留下了这道亘古不变的意念。

“你……你是谁？如来何在？” 小白龙强忍着心中的诡异感，朝着那空蒲团厉声喝问。他龙目扫视四周，破妄龙瞳运转到极致，却看不透那蒲团的虚实，只能感受到一种深不可测的、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的古老气息。

沙僧沉默地感受着，他的死寂之力在此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仿佛这片虚空本身就在排斥一切“终结”与“异端”的力量。他紧紧盯着那经卷之山和空蒲团，试图找出其中的关键。

那蒲团并未直接回答小白龙的问题，而是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昏迷的唐僧诉说：

“佛何在？佛在经中，佛在心头，佛亦……在这空空之所。”

“尔等一路行来，所见所感，可是佛法？可是慈悲？可是智慧？”

“见经卷吞噬功德，便以为佛法贪婪？见规则禁锢众生，便以为佛法无情？见灵山巍峨壁垒，便以为佛法排外？”

它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仿佛在追忆无穷久远的往事。

“金蝉子，你十世修行，求的是何法？渡的是何人？若佛法即是众生所愿之法的显化，当众生之愿趋于‘秩序’，趋于‘安宁’，趋于‘奉献’与‘被安排’时，佛法……又当如何？”

它的意念如同水波，轻轻拂过那巍峨的经卷之山。

“此山，非是掠夺之山，乃是……回应之山。”

“回应那苍穹之上，冰冷规则的‘秩序’之求。”

“回应那红尘之中，亿万生灵对‘解脱’、对‘庇佑’、对‘确定未来’的渴望之求。”

“众生奉献信仰与功德，换取心灵的寄托与秩序的保障。规则汲取众生之力，维系三界的运转与平衡。此乃……一场亘古的交易，一场宏大的‘各取所需’。”

“至于如来……” 那蒲团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他亦是此局中人。是规则的执行者，是交易的维护者，亦是……试图在规则与众生之间，找到一丝‘变数’的……求索者。”

“只可惜，‘变数’往往意味着……混乱与毁灭。”

它的意念，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了小白龙和沙僧，扫过了他们身上残留的、属于孙悟空的战斗意志和破妄气息。

殿内空旷不见佛，唯有经卷堆积如山，空蒲团阐述着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这大雄宝殿的最深处，隐藏的并非一尊具体的佛陀，而是维系这整个“天道锁链”体系的……核心逻辑与冰冷规则的显化！

而他们闯入此地，是成为了这逻辑的又一个祭品，还是……那预言中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