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385章 地书显化山河图

聚贤谷中，同盟既成，那股因搬山道人决绝誓言而激荡的气息却并未立刻平息，反而如同绷紧的弓弦，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张力。搬山道人眼中的厉色缓缓内敛，重新变回那副看似惫懒的模样，但周身那股沉凝如山、暗藏爆裂的意蕴却愈发明显。

“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些家底，也该亮出来了。”搬山道人说着，转身走向一间最为简陋、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茅屋。他伸手在虚空中勾勒了几个玄奥的符文，茅屋门前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竟是一重极其高明的空间禁制。

他迈步而入，片刻后，手中托着一物走了出来。那并非什么神光熠熠的法宝，而是一块色泽暗沉、毫不起眼的石板，约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粗糙，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山川脉络般的纹路。

“这是…”孙悟空火眼金睛运转，却未能立刻看透这石板的虚实，只觉其气息古朴苍凉，与脚下大地隐隐相连。

“此乃‘地脉石核’，是老子当年从五行山地脉深处，拼着差点形神俱灭抢出来的一点碎片。”搬山道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话语中的凶险却让众人心头一凛。能从五行山地脉深处虎口夺食，其难度可想而知。

“此物虽小，却蕴含了一丝五行山最本源的‘山镇’意韵，更记录了部分山体内部的地脉走向与规则脉络。”搬山道人将石核置于地面，看向孙悟空，“猴子，镇元子那老倌儿既然肯指点你们来，想必给了你们更靠谱的东西吧？比如…他那本地书的一缕气机？”

孙悟空心中一动，暗道这搬山道人果然敏锐。他并未否认，心念微动，沟通体内那枚由镇元子打入的、代表着地书指引路径的淡金色印记。一丝若有若无、却厚重磅礴的地书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

感受到这股气息，搬山道人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有地书气机为引，再配合老子这地脉石核，或可在此地，临时显化出一幅微观的‘五行山河图’！虽不及地书本体万一，但窥探山中大致格局，定位那些老伙计可能被镇压的方位，应当足够！”

此言一出，师徒四人皆是精神大振！若能提前知晓山中虚实，无疑能大大增加行动的胜算，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冲突。

“需要我等如何配合？”唐僧立刻问道。

搬山道人盘膝坐下，将地脉石核置于身前，双手掐诀，周身土黄色的光芒亮起，与那石核上的山川纹路相互呼应。“老子以此石核为基，沟通此地地脉，模拟五行山地气。猴子，你以地书气机为引，将感知融入其中，引导气息勾勒山形地势！其余人等，护住四方，莫让气息外泄，惊动了可能的窥探！”

“好！”孙悟空毫不迟疑，立刻在搬山道人对面坐下，闭目凝神，全力催动体内那缕地书气机。一道淡金色的、无比凝练的光丝，自他指尖缓缓溢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探向那枚地脉石核。

八戒、沙僧、唐僧三人则立刻分散开来，占据谷中三角，各自运转法力，布下一层柔和却坚韧的光罩，将搬山道人与孙悟空所在的区域笼罩在内，隔绝内外气息。

当孙悟空指尖那缕淡金色地书气机触碰到暗沉石核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那枚毫不起眼的石核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其上的山川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搏动、延伸。与此同时，孙悟空引出的地书气机如同最精准的刻刀，融入那土黄色光芒之中，引导着、雕琢着。

光芒在石核上方尺许处的虚空汇聚、扭曲、演化。起初只是混乱的光斑，渐渐地，轮廓开始清晰——一座巍峨、雄浑、散发着无尽沉重与禁锢气息的巨山虚影，缓缓凝聚！

正是五行山！

这虚影并非简单的山形，其上山石纹理、沟壑纵横，甚至隐约可见佛门梵文闪烁，五座山峰如同五指，蕴含着无上封印伟力，仅仅是虚影，便让护法的八戒、沙僧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身也要被镇压其下。

“凝神！勾勒内部脉络！”搬山道人低喝一声，额头已见汗珠，显然维持这虚影对他消耗极大。

孙悟空不敢怠慢，全力催动地书气机，那淡金光丝如同灵蛇，钻入山体虚影之中。所过之处，山体内部的结构开始显现——并非实心，而是有着错综复杂的地脉通道、巨大的地下空腔、以及无数如同锁链般交织、闪耀着佛光的规则符文！

这些规则符文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封印网络，遍布山体每一个角落，镇压着一切。而在一些地脉节点、空腔深处，隐约可见一些被浓郁黑气或血色光芒包裹的光点，那些光点散发着或暴戾、或绝望、或顽抗不屈的气息！

“看到了吗？”搬山道人声音带着喘息，“那些光点，就是还被镇着的‘老伙计’！大部分灵光黯淡，近乎湮灭，那是被磨灭了灵智，只剩本能凶性的。少数几个，光芒虽弱，却凝而不散，带着清晰的意志波动…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他的手指虚点向山体虚影中下层的几个位置。那里分别有三个光点，一个呈现暗金色，气息锋锐不屈，带着金石之意；一个呈现幽蓝色，气息冰冷死寂，却又暗流汹涌；最后一个则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暗影，气息诡谲难测。

“暗金色那个，如果老子没记错，应该是‘金石太岁’，本体乃一块通灵先天庚金矿脉，性子又臭又硬，当年因为不肯被炼入天庭兵器库，大打出手，被镇压于此至少千年了！幽蓝色那个，是‘玄冥老怪’，据说是上古水神一脉的遗族，掌控极寒冥水，因触犯天条被镇。最后那个暗影…最是神秘，老子当年在山里时，它就存在了，似乎并非此界生灵，被称为‘千面’，极其难缠，也极其危险，能否说服它，难说。”

搬山道人快速介绍着，为众人指明了潜在盟友的方位与特性。

孙悟空的目光则死死盯住山体最核心处，那里并非空腔，而是一个由无数最密集、最耀眼的金色佛门符文凝聚成的光团，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散发出浩瀚无边的禁锢之力，正是整个五行山封印法则的核心，也是镇元子口中的“规则锚点”！

“那就是…核心封印！”孙悟空声音低沉，感受到那光团散发出的力量，即使隔着虚影，也让他体内的补天石本源与混沌石碎片微微躁动，那是一种同源相斥、却又带着绝对压制的力量。

“不错！破山的关键，就在于此！”搬山道人凝重道，“外围禁制，老子有办法暂时干扰，但核心封印，必须由你，猴子，以绝对的力量，配合你那…混沌变数，强行击破！否则，即便救出人，此山法则不破，灵山随时可以借助其力，重新镇压，甚至引来如来隔空一击！”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山河图虚影，分析山中局势之时，孙悟空操控的地书气机，在扫过山体东南侧一处看似寻常的地脉节点时，忽然遇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阻滞。

“嗯？”孙悟空眉头一皱，集中精神，催动气机仔细探查。那处节点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布满了佛光符文，但在符文网络的深处，地脉灵机的流转却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断点”和“迂回”，仿佛…曾经有一条通道被强行堵塞、掩盖，但其痕迹并未完全抹除！

“这里…”孙悟空眼中金光大盛，将地书气机的感知提升到极致，顺着那细微的痕迹逆向推演。淡金色的光丝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层层符文掩饰，渐渐勾勒出一条极其狭窄、曲折、几乎与周围岩石地脉融为一体的…隐秘路径的轮廓！

这条路径，并非通往山体内部的囚牢空腔，而是…绕过核心封印区域，蜿蜒向下，似乎通向山体基底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路径之上，残留的佛门封印力量明显薄弱许多，且带着一种陈旧、甚至有些“敷衍”的感觉，与山体其他处严密精密的封印截然不同！

“这是…一条被遗忘的密道？！”孙悟空失声低呼。

“什么？”搬山道人闻言，猛地一怔，连忙顺着孙悟空气机指引看去。当他看清那条被勾勒出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隐秘路径时，古铜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老子在山里三百年，探查过每一寸地脉，从未发现过这条通道！”他死死盯着那条路径虚影，眼神剧烈变幻，“这痕迹…古老！非常古老！甚至可能…比如来设立五行山封印更早！这…这难道是…上古时期，此地尚未被改造成封印之地时，天然形成的一条地脉孔窍？被后来的封印之力无意中覆盖、掩埋，却未曾彻底堵死？！”

这个发现，石破天惊！

如果真有一条连如来都可能未曾察觉，或者察觉了却未在意的上古密道，能够绕过最严密的核心封印区域，直通山体深处…那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绝佳的奇袭路径！不必从一开始就硬撼最强点，可以先潜入内部，联络盟友，里应外合！

“能确定这条通道的出口和稳定性吗？”唐僧强压住激动，急忙问道。

孙悟空全力催动地书气机，试图沿着那路径虚影向深处探去，然而，路径在深入山体基底后，变得更加模糊不清，被更浓密的规则之力和岁月尘埃所笼罩，难以完全窥视。

“通道后半段被强大的规则之力和时光迷雾遮蔽，地书气机也难以完全穿透。”孙悟空收回气机，眉头紧锁，“但前半段路径清晰，确实存在，且封印薄弱！至少，能让我们避开大部分外围禁制，直接抵达山体内部的中层区域！”

“够了！这就足够了！”搬山道人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光，“只要能潜入中层，老子就有把握避开巡逻的佛力傀儡，找到金石太岁和玄冥老怪！若能先说服他们，届时里应外合，直扑核心封印，成功率至少提升三成！”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火苗，虽然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前路的一部分。

地脉石核的光芒渐渐黯淡，上方的五行山河图虚影也随之缓缓消散。搬山道人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水，眼神却无比明亮地看着孙悟空：“猴子，有这条密道，咱们的计划，可以改改了！”

孙悟空站起身，望向五行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