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359章 被灵山出卖的真相

玉简光芒彻底敛去，洞窟墙壁恢复死寂的冰冷。那光幕中呈现的、如同亲历的最终之战景象，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师徒四人的神魂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绝望的反抗，同伴的湮灭，冰冷的吞噬，以及阿难、迦叶那漠然如同看待器物损坏般的眼神……这一切，构成了对“西行正果”最彻底、最血腥的颠覆。

洞窟内，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八戒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洞壁上，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出一个浅坑，碎石簌簌落下。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骗局……全他娘的是骗局！从俺老猪被贬下界，到跟着师父西行，每一步……每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里！就等着把咱们养肥了，送到那鬼漩涡里吸干！”他猛地看向孙悟空，“大师兄！你当年大闹天宫，是不是也……”

孙悟空缓缓抬起头，那双熔金般的眸子里，此刻没有往日的跳脱不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他没有回答八戒的问题，而是死死盯着那面已经恢复正常的墙壁，仿佛能透过石壁，看到那隐藏在灵山胜景、万丈佛光之下的冰冷真相。

“牧羊人……”孙悟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洞穿万古迷雾的冰冷嘲讽，“俺老孙以前只当灵山秃驴虚伪，天庭神仙道貌岸然……现在看来，还是把你们想得太好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在传道授业，不是在普度众生……你们，就是一群守着屠宰场，给牲口烙印、催肥的……牧羊人！”

他猛地转向唐僧，眼神锐利如刀：“师父！现在您还觉得，那如来是您的师尊吗？那大雷音寺，是咱们该去的彼岸吗？！”

唐僧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孙悟空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捅破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对灵山、对如来的复杂情感与幻想。光幕中阿难、迦叶那冰冷的眼神，与记忆中如来那看似慈悲、实则深不可测的法相重叠在一起，让他通体生寒。

十世轮回，虔诚礼佛，苦修正果，所求为何？

是为了最终化作那规则漩涡的养料？

是为了成为维系这冰冷“秩序”的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

他想起金蝉子时代与如来的论法，想起自己对“佛法禁锢”的质疑，想起被贬下界时的不解与委屈……原来，并非是他离经叛道，而是他触及了这巨大骗局最核心的禁忌！

所谓的佛法无边，所谓的普度众生，所谓的西天极乐……都不过是覆盖在那血腥屠宰场之上，一层华丽而虚伪的遮羞布！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像他这样的“祭品”，能够心甘情愿、甚至满怀感激地走向最终的献祭台！

“灵山……如来……”唐僧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虚无与巨大的荒谬感，“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交易，一场捕猎。所谓的取经人，不过是你们选定的、品质最佳的……贡品。”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布满裂痕的玉简，又摸了摸怀中那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忆骸”。这两件东西，一件记录着血淋淋的过去，一件指引着吉凶未卜的未来，都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事实——他们，从踏上西行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出卖了！被他们曾经无比崇敬的信仰，被他们视为终极目标的圣地，彻底地、无情地出卖了！

这种被最信任、最尊崇的存在从背后捅刀子的感觉，远比任何妖魔带来的伤害更加深刻，更加令人绝望。

沙僧缓缓走上前，他身后的巫妖王法相不知何时已完全凝实，那万魂哀嚎之声中，似乎也融入了对这不公命运的无声控诉。他看着唐僧，沉声道：“师父，巫妖时代的湮灭，龙族的束缚，与取经人的命运，本质相同。皆为‘天道’食粮，皆为‘秩序’牺牲。灵山、天庭，不过是这餐桌旁，分得一杯羹的……帮凶。”

帮凶！

这个词，彻底定性了灵山与天庭在这场万古骗局中的角色！

他们不是无知者，他们是知情者，甚至是执行者！他们享受着“秩序”带来的权柄与地位，同时，也将一批批如同取经人这样的“优秀祭品”，亲手送入那规则的巨口之中！

“哈哈……哈哈哈……”八戒突然发出一阵意味难明的低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自嘲，“俺老猪还以为当年调戏嫦娥是罪有应得，以为跟着师父取经是戴罪立功，能重新做个人……搞了半天，不过是换个死法，还是个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的死法！真是……可笑！可悲！”

洞窟内，被出卖的愤怒，信仰崩塌的茫然，以及对前路的冰冷决绝，几种情绪交织、碰撞，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良久，唐僧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眼睛里的迷茫与痛苦，却已被一种更为坚硬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勘破虚妄、洞悉本质后的清明，一种背负着前行者血债、必须走下去的决绝。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简，仿佛在感受那位先驱者最后的温度与不甘。

“悟空，八戒，沙僧。”唐僧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灵山，已非彼岸。如来，亦非吾师。”

他目光扫过三个徒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自今日起，我等之路，不再是西行取经。”

“而是——破妄！伐天！”

“为那位不知名的前辈，为所有被这‘契’所吞噬的先烈，也为这三界苍生，讨一个真正的公道！”

“忆骸”在他怀中发出低沉的共鸣，乌光流转，仿佛在应和着这石破天惊的誓言。

孙悟空咧嘴，露出一个冰冷而桀骜的笑容，金箍棒重重顿地：“早该如此！”

八戒狠狠啐了一口：“干他娘的！”

沙僧沉默颔首，降妖宝杖扬起，死寂之气凛然。

师徒四人的气息在这一刻紧密相连，曾经的取经团队已然死去，一个以破妄伐天为使命的新生联盟，于此地，在这被出卖的真相废墟之上，正式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