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296章 逆流溯源

天道本相的扫描，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狂暴的攻击更加令人窒息。它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最彻底的审视与解析。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乳白色的灵机海水，拂过每一个沉睡的意识光点，探寻着任何与既定秩序不符的“异常”波动。

那微小的火种，将自身收敛到了极致。它停止了所有主动行为，连那动态平衡的源初模型都近乎凝固，只维持着最基础的能量循环，如同进入了最深沉的冬眠。它依附的那尊古佛本源光点，此刻成了它最好的伪装。古佛本源那万古不变的、属于佛门正统的沉寂气息，完美地掩盖了火种那微弱而独特的“变数”频率。

扫描的力量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它掠过古佛光点，细致地分析着其结构、能量构成、以及那被层层封印的过往印记。火种屏息凝神，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虚无，只余那一点源自唐僧“奇点”意志的核心，如同最坚硬的钻石，内敛着所有光华，不泄露分毫。

时间，在这冰冷的审视中仿佛被拉长。每一瞬都如同千年。

终于，那扫描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天道本相并未发现这深度蛰伏的火种，其逻辑判断将刚才的规则扰动，归结为已清除变数“孙悟空”残留数据的最后消散波动，以及部分沉睡意识光点因能量循环产生的正常背景噪音。

“威胁……已解除……”

“系统……自检完成……”

“运行……恢复正常……”

冰冷的意念缓缓沉寂，重新专注于维系那庞大的秩序运转。

危机暂时解除。

火种并未立刻“醒来”。它依旧保持着蛰伏状态，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又如同在严寒中保存最后生机的种子。它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安全的时机，也在消化着刚才那极致压力下带来的、一丝本能的“领悟”——关于如何更好地“隐藏”，以及那扫描力量运行模式中，它所捕捉到的、极其细微的规律性间隙。

就在火种于源海深处蛰伏的同时——

八戒和沙僧，正经历着他们西行路上最为艰难的一次跋涉。

跟随着那残缺玉璧时明时暗的指引，他们在破碎的规则夹缝中蹒跚前行。玉璧所指的方向，并非一条坦途，而是一条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的、仿佛由无数断裂的因果线和混乱时空碎片强行拼接而成的“小路”。

他们时而需要穿越一片如同镜面般破碎、倒映着无数扭曲光影的区域，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生怕坠入未知的时空断层；时而需要对抗突然从虚无中涌出的、能侵蚀神魂的诡异低语；时而又要躲避那些如同拥有生命般、追逐着一切“有序”能量波动的规则风暴。

八戒那条受伤的胳膊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只能靠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九齿钉耙，凭借本能挥开一些靠近的能量乱流。他的水德根基几乎干涸，脸色灰败，全靠一股“不能死在这儿，还得找到猴哥”的执念撑着。

沙僧的情况更为惨烈。他几乎是以自身巫妖本源为燃料，强行催动着降妖宝杖，在前方开路。每抵挡一次规则风暴的冲击，他的气息就衰弱一分，那黝黑的脸庞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纹路。但他眼神依旧沉静，紧盯着手中的玉璧，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沙师弟……还……还有多远？”八戒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问道。

沙僧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锁定玉璧：“不知……但玉璧的指引……越来越清晰了。我们……似乎在接近某个……巨大的‘引力源’。”

正如沙僧所言，周围空间的扭曲程度在加剧，那股无形的牵引力也越来越强。乳白色的灵机海水在这里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灰暗。

终于，在冲破一层如同薄膜般的、阻隔了感知的规则壁垒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前方，不再是无尽的混乱与破碎。

而是一片……倒悬的、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这片海洋与他们所处的“上方”空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上方的乳白色源海灵机，如同瀑布般，沿着某种规则的轨迹，缓缓注入下方那漆黑的海洋之中，却在接触的瞬间，便被那极致的“空无”与“死寂”所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而归墟的气息，正是从这片黑色海洋的深处传来！那是一种万物终结、一切意义都被消解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绝对虚无！

然而，与他们之前坠入归墟时感受到的纯粹“空无”不同，此刻，在这片黑色海洋与上方源海灵机交汇的边界地带，竟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缓慢旋转着的……灰白色漩涡！

这漩涡不大，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平衡”之力。它既汲取着上方源海流下的、被部分“净化”过的稀薄灵机，又吐纳着下方归墟深处泛起的、蕴含着“终结”意境的灰暗气息。两者在这漩涡中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却又真实存在的……动态平衡！

玉璧的指引，那微弱而坚定的光芒，正笔直地指向这个灰白色漩涡的中心！

“就是那里！”沙僧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玉璧指引的‘回流’节点！这漩涡……是连接源海与归墟的……一个‘呼吸孔’！或许……能通往外界！”

八戒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灰白漩涡，咽了口唾沫：“从……从这玩意儿中间穿过去？沙师弟，你确定这不是另一种款式的碎尸机？”

沙僧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玉璧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催促之意，沉声道：“没有其他选择了，二师兄。留在这里，必死无疑。闯入漩涡，尚有一线生机！这玉璧既是前辈高人所留抵抗诅咒之物，其指引……当有一线可信！”

说罢，他不等八戒再犹豫，一把抓住八戒的胳膊，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灰白色漩涡，纵身跃去！

“等等！俺老猪还没做好心理准……”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已被那旋转的灰白光芒吞没。

就在他们消失于漩涡的瞬间，那源海最深处，处于深度蛰伏状态的火种，其核心那一点“奇点”意志，仿佛被遥远彼岸的某种强烈因果变动所触动，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跨越了规则壁垒的“联系感”，如同蛛丝般，在火种那懵懂的意识中一闪而逝。

“外……界……”

“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