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145章 初见女儿国国民

静室内的等待，时间仿佛被拉长。沙僧闭目凝神，全力引导着周围的生命精气，试图尽快稳住伤势，至少要在面见更高层人物时，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那“灵韵鉴查”的排斥反应，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与此地法则的格格不入，若非大师兄机敏，引出那丝古老气息，恐怕此刻已是阶下囚。

孙悟空则看似平静地品着茶，实则心神高度集中。混沌感知如同最细微的蛛丝，不着痕迹地探查着哨所内外的动静。他能感觉到，离月女官离去后，哨所内的警戒等级明显提升了，巡逻的女兵脚步更频，气息也更加凝练。那名为青芸的掌簿也未曾远离，就在隔壁房间，似乎在整理文书，亦是在暗中监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一阵略显嘈杂却并不混乱的声响，似乎有更多的人聚集到了哨所附近。隐约可闻女子清脆的交谈声、好奇的询问声，还夹杂着些许孩童的嬉笑。

孙悟空心中一动，走到静室唯一那扇小小的、开在高处的透气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哨所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二三十名女子。她们并未穿着制式藤甲，衣着打扮各异，有的穿着便于劳作的短衫布裙，有的则身着色彩更为鲜亮、绣着精美花草的长裙，显然是附近的村民或城镇居民闻讯而来。

这些女子年龄跨度颇大，有面容稚嫩的少女，有风韵犹存的妇人，亦有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妪。她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与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这间静室的方向，或者说，聚焦在静室内的两个“外人”身上。

对于与世隔绝、几乎从未见过男性的西梁女国国民而言，孙悟空和沙僧的出现，不啻于天外来客，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快看快看！那就是外面来的男人吗？”

“那个瘦一些、毛脸雷公嘴的，就是上次跟着圣僧路过咱们这里的孙长老吧？我记得他！”

“旁边那个好高大！样子有点凶……听离月校尉说，他身上有不好的气息，被结界排斥了呢！”

“他们真的是从东土大唐来的？大唐是什么样子？也有像我们这样的国家吗？”

“圣僧呢？上次那位俊俏的唐僧长老怎么没一起来？”

议论声如同春日的麻雀，叽叽喳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对于孙悟空和沙僧的耳力而言，依旧清晰可闻。她们的目光大胆而直接，充满了未经世事的好奇，并无多少恶意，但那种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的感觉，让久经沙场的孙悟空都感到一丝不自在，更别提本就沉默寡言的沙僧，此刻更是眉头紧锁，浑身不自在。

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推开。青芸掌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二位长老，惊扰了。国民们……甚少见到外客，尤其还是男性，故而有些……热情。还请勿怪。”

孙悟空摆了摆手，表示无妨。他更关心的是女王那边的消息。

青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道：“离月校尉已通过灵鸟传讯，将情况紧急呈报国都。想必此刻，司礼监乃至女王陛下，都已知晓。只是国都距此有段路程，即便灵鸟迅捷，旨意往返也需些时辰。还请二位再耐心等待片刻。”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又道：“此地狭小，空气不畅。若二位不介意，可移步至哨所外院稍候，那里宽敞些。有我等守卫在侧，国民们也不敢过于造次。”她提出这个建议，一方面是确实觉得静室憋闷，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进一步观察二人在更多国民面前的反应，以及国民对他们的态度。

孙悟空略一思忖，便点头同意。总待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出去透透气，也能更直观地感受一下这女儿国的风土人情。

在青芸和几名持枪女兵的“护送”下，孙悟空和沙僧走出了静室，来到哨所内部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中。

他们一出现，立刻引发了外面人群一阵更大的骚动。

“出来了！出来了！”

“看！那就是孙悟空长老！”

“哇，那个大个子看起来好有力气！”

“他们穿的衣裳好奇怪……”

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二人身上，议论声更加热烈。一些胆大的少女甚至踮起脚尖，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不过，有女兵们严肃地维持秩序，她们倒也不敢真的冲进院内。

孙悟空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人群，将这些女儿国国民的样貌、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她们大多面容姣好，皮肤细腻，眼神清澈，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安定、纯粹环境中所特有的天真与活力。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对“外界”，尤其是对“男性”的好奇，才会如此毫不掩饰。

沙僧则显得更加拘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降妖宝杖，微微低着头，尽量避免与那些灼热的目光直接接触。他周身那与生命精气格格不入的幽冥气息，似乎也让一些感知敏锐的女子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妪，在一位中年妇人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隔着篱笆，用略显浑浊却依旧清朗的声音问道：“二位长老，远道而来，辛苦了。老身冒昧，敢问一句，当年与孙长老同行的唐三藏法师，如今……可还安好？”

老妪的问题，瞬间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安静了不少。许多女子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关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当年唐僧途经女儿国，其俊朗的外貌、慈悲的气质，以及那段无疾而终的“情缘”，显然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孙悟空看着老妪，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瞬间变得安静而专注的面孔，心中了然。他拱了拱手，声音平和：“有劳老人家挂念。我师父他……一切安好，如今正在别处修行。”

他没有透露唐僧已独自离去、佛心动摇的详情。有些真相，对于这些生活在宁静中的普通人而言，或许过于残酷。

老妪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怅然，喃喃道：“安好便好，安好便好……圣僧是有大功德的人……”她不再多问，在中年妇人的搀扶下，缓缓退回了人群。

但经此一问，院内院外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纯粹的好奇中，掺杂了几分对过往的追忆与一丝淡淡的感伤。国民们看向孙悟空的目光，也少了几分看“稀罕物”的意味，多了几分对“故人”的打量。

青芸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沙僧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这些国民并非全然无知无畏，她们也有着自己的情感与记忆。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清脆悠长的鸟鸣。一道翠绿色的流光，如同箭矢般从国都方向疾射而来，精准地落在了离月校尉不知何时已回到哨所、正站在屋顶警戒的手中。

那是一只用灵玉雕琢而成的小鸟，口中衔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

女王旨意，到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孙悟空和沙僧身上，转向了屋顶的离月，以及她手中那卷决定二人去留的绢帛。

小院内外，一片寂静。

初见女儿国国民，在这片好奇、追忆与审视交织的目光中告一段落。而真正的考验，随着那道女王旨意的降临，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