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20章 芭蕉扇残片现

暗金符文构成的屏障无声地矗立在眼前，流光转动，散发着与这焚天烈焰格格不入的冰冷威压。它并非完全实体，更像是一道由能量和规则编织而成的“墙壁”，隔绝了内外，也将更深处那异常的“冷”源牢牢封锁。

沙僧双臂肌肉虬结，额头青筋暴起，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淡灰色水汽护罩，与屏障散发的无形斥力艰难抗衡。每一次符文流转，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护罩上，震得他气血翻腾，嘴角的血迹愈发明显。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将降妖宝杖更深地插入地面，仿佛要将自己的根扎进这滚烫的焦土之中。

八戒躲在沙僧身后，吓得面无人色，九齿钉耙横在胸前，却不知该指向何处。这无形的敌人比任何妖王都更让他恐惧。“老沙！顶不顶得住啊？顶不住咱们就撤吧！这玩意儿邪门得很！”他带着哭腔喊道，小眼睛死死盯着那流转的暗金符文，生怕里面突然冲出什么怪物。

唐僧站在两人之间，面色凝重如水。他没有像八戒那样惊慌，也没有像沙僧那样纯粹依靠力量硬抗。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寸寸地扫过那道屏障，观察着符文流转的规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丝与残片、与金箍痛苦同源的冰冷气息。

这屏障……不仅仅是阻挡。它更像是一个鉴别机制，一个警报系统。它在排斥他们，但似乎……并非针对他们的肉身，而是针对某种“特质”？或者说，是在检测他们是否携带了“不该有”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块以布帛层层包裹的芭蕉扇残片。

当残片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

“铮！”

一声如同琴弦崩断的锐鸣，陡然从屏障上爆发！

那原本匀速流转的暗金符文，骤然狂暴起来！光芒大盛，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朝着唐僧手中的残片方向汇聚、冲击！整个屏障剧烈震荡，散发出更加恐怖的排斥力！

“噗！”沙僧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淡灰色的水汽护罩应声破碎！灼热的气浪和屏障的恐怖斥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而来！

“师父小心！”沙僧目眦欲裂，不顾自身伤势，猛地将唐僧扑倒在地，用自己宽厚的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那狂暴的能量冲击！

八戒怪叫一声，被气浪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钉耙都脱了手，狼狈不堪。

唐僧被沙僧护在身下，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块残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残片正在发烫，并非被火焰炙烤的烫，而是某种内在的能量被引动、在与屏障产生剧烈共鸣的烫！那焦黑的边缘，那些扭曲的密咒文字，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与屏障符文同源的、却更加凝练、更加古老的暗金光芒！

果然！这残片，就是钥匙！或者说，是引信！

屏障的狂暴攻击，主要集中在了残片之上，大部分威力都被其吸引、抵消。否则，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击，足以将他们三人彻底碾碎！

“悟净！你怎么样？”唐僧焦急地喊道，试图查看沙僧的伤势。

沙僧挣扎着撑起身体，后背的僧袍已然焦黑破碎，露出下面被灼伤、甚至带着规则撕裂痕迹的皮肉，但他依旧强撑着挡在唐僧身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八戒连滚带爬地捡回钉耙，缩到一块相对完整的巨石后面，惊恐地看着那依旧在疯狂攻击残片能量场的屏障，再也不敢靠近。

唐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手中嗡鸣不止、光芒越来越盛的残片，又看了看那因攻击残片而暂时忽略他们本体、但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屏障。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这屏障在攻击残片，但似乎……无法真正摧毁它？两者像是在进行某种能量的对抗与交融？

他回想起昨夜金箍与残片的共鸣，回想起灵山注视与残片出现后的一系列变故……这残片，就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暴露了水下隐藏的暗流与礁石。

那么，现在呢？

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种对抗？

他小心翼翼地将残片从布帛中完全取出，将其托在掌心。那暗金的光芒更加炽烈，甚至将他整个手掌都映照得有些透明。屏障的攻击更加疯狂，道道暗金光束如同利箭般射向残片，却在靠近时被残片自身散发出的、更加凝练的光晕所阻挡、消融，激起一圈圈剧烈的能量涟漪。

唐僧能感觉到，残片与屏障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的能量旋涡。而这个旋涡的中心，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

那不是物理上的裂缝，而是能量规则层面，因剧烈对抗而产生的，短暂的紊乱与松动！

“悟净！八戒！”唐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机会！这屏障的力量被残片牵制了！趁现在，我们冲过去！”

“什么？！冲过去？！”八戒从石头后面探出脑袋，声音都变了调，“师父！您看清楚！那玩意儿还在发疯啊！冲过去不是送死吗？！”

沙僧也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他比八戒更清楚那屏障力量的恐怖。

“相信我！”唐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托着残片，将其缓缓推向那能量旋涡的中心，“这残片与屏障同源，它们在互相消耗！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残片力量耗尽，或者屏障适应了这种对抗，我们就再也没机会靠近了！”

他看向沙僧：“悟净，还能撑住吗？只需一瞬！”

沙僧看着师父那决绝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屏障那因聚焦攻击残片而确实减弱了几分的整体威压，重重点了点头，抹去嘴角的血迹，重新握紧了降妖宝杖。

“八戒！跟上！”唐僧低喝一声，不再犹豫，手托着嗡鸣震颤、光芒刺眼的残片，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朝着那能量旋涡中心、那丝细微的规则缝隙，冲了过去！

“俺的佛祖菩萨老天爷啊！”八戒哀嚎一声，眼见师父和沙僧都冲了上去，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扛起钉耙，也跟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暗金色的能量风暴在耳边呼啸，冰冷的秩序之力与残片的古老密咒力量疯狂碰撞、湮灭。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随时可能被逸散的能量撕碎。

唐僧将全身的佛法修为凝聚在锡杖和托着残片的手上，引导着那股因对抗而产生的紊乱力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纵着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沙僧紧随其后，降妖宝杖挥舞，勉强荡开那些逸散的、足以致命的能量乱流。

八戒则纯粹是靠着本能和一股傻劲，连滚带爬，哇哇乱叫地往前冲。

三人的身影，在暗金与赤红交织的狂暴能量场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但他们都拼尽了全力。

向着那被火焰山掩盖的真相。

向着那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生路。

残片的光芒，在这一刻，耀眼如星。

它不仅映出了屏障的形态。

更映出了……

这取经路上，第一道被他们亲手撬开的……

禁忌之门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