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43章 真名解放

法则之网被撕裂的巨洞边缘，规则碎片如同烧融的琉璃，滴落着暗金色的光斑，尚未坠地，便在混沌气流的侵蚀下湮灭无踪。孙悟空的身影从那毁灭的通道中悍然穿过，周身缠绕的鸿蒙紫气与暗红晶芒愈发炽盛，仿佛一颗燃烧着滔天怒焰与决绝意志的混沌陨星，直坠祭坛核心！

那团囚禁着娲皇残魂的暗红火焰，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火焰中心，那被无数最粗壮、最凝实的暗金锁链贯穿、缠绕的模糊身影。那身影的轮廓，与他血脉本源深处铭刻的记忆碎片缓缓重合，一股源自亘古的、混杂着孺慕、悲怆与无尽愤怒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轰然爆发，几乎要冲垮他刚刚稳固的理智。

“娘——亲——！”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层面的嘶吼，从孙悟空那猩红的虚空之眼中迸发而出！这声呼唤，跨越了万载时光，穿透了层层封印与篡改，带着补天石最本初的悸动，狠狠撞向那团暗红火焰！

火焰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回光返照般的剧烈摇曳！那股微弱到极致的悲悯意念，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刹那，如同母亲最后望向孩儿的、饱含不舍与鼓励的一瞥！

“石……儿……”

意念如丝，断断续续，却带着释然与决绝。

“斩……断……它……们……”

这缕意念，如同最后的火种，彻底点燃了孙悟空心中积压的所有暴戾与疯狂！

“吼——！！！”

他不再是人形，周身混沌气流疯狂膨胀、扭曲，隐约显化出洪荒巨猿的虚影，顶天立地，凶威盖世！暗沉金箍棒与他手臂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混沌锋芒，朝着那些贯穿火焰、链接祭坛的核心锁链，悍然斩下！

“给俺——断！！！”

“铮——！！！”

金铁交鸣之声尖锐到超越耳膜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混沌锋芒与那蕴含着“祂”最强封印之力的核心锁链狠狠碰撞！

这一次，没有瞬间的断裂。

那核心锁链坚韧到了极致，其上流转的暗金符文不再是冰冷的刻印，而是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冷无情的眼眸，死死抵住混沌锋芒的侵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秩序意志，顺着锁链轰然反噬而来，如同整个世界的重量，狠狠压向孙悟空的心神！

“呃！”孙悟空闷哼一声，庞大的混沌虚影都晃动了一下。那反噬之力不仅蕴含规则镇压，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否定”！否定他的存在，否定他的反抗，否定他的一切！要将他重新打回那个被驯化的“孙行者”！

头上，那道金箍裂痕在这恐怖的反噬下，发出“吱嘎”不堪重负的声响，边缘甚至开始微微弥合，试图重新封堵那力量的洪流！

“休想！！！”孙悟空双目猩红如血，灵魂都在咆哮。他疯狂催动着从裂痕中涌出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混沌原初之力，与那秩序意志进行着最凶险、最根本的对抗！这是意志的比拼，是存在权的争夺！

然而，“祂”的意志，代表着此方天地当前运行的根基，浩瀚无边，冰冷无情。孙悟空纵然觉醒本源，毕竟被封印万载，初生的混沌如同狂风中的火苗，虽烈，却似有被扑灭之险！

就在这僵持不下、孙悟空渐感不支的危急关头——

“阿弥陀佛。”

一声清朗、平和，却带着某种洞悉与决然的佛号，突兀地在祭坛边缘响起。

是唐僧！

他不知何时，已从沙僧背上挣扎而下，独自一人，踏上了这黑色琉璃的祭坛之地。他的僧袍破碎，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他站得笔直，那双曾充满迷茫与挣扎的眼眸，此刻清澈如潭，倒映着前方那场超越想象的规则之战，倒映着那个正在为“亲人”与自身命运拼死抗争的徒弟。

他双手合十，不再诵念任何超度或安抚的经文。他只是看着孙悟空，看着那苦苦支撑的混沌巨猿虚影，看着那在秩序反噬下颤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金箍。

他的眼中，没有了佛，没有了灵山，没有了取经大道。只剩下一个师父，看着自己即将被滔天巨浪吞噬的徒儿。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抬起手，并非结印，而是并指如刀，点向自己的眉心！

“师父！不可！”沙僧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推开。

八戒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唐僧眉心，一点纯粹到极致、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光点，缓缓浮现。那不是佛门的愿力，也不是修行的法力，而是他十世轮回、坚守本心所凝聚的——一点真如本性！是他作为“金蝉子”，作为“唐三藏”，最核心、最不容玷污的一点灵光！

这一点灵光，蕴含着他十世积累的“功德”，也承载着他自身最纯粹的“存在”！

“悟空。”

唐僧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庄严。

“为师……助你。”

话音未落，他指尖猛地一引！

那点真如本性所化的金色灵光，如同扑火的飞蛾，脱离了他的眉心，化作一道细微却无比坚韧、无比温暖的金线，跨越空间，无视了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与秩序压制，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孙悟空头上那道剧烈颤动的金箍裂痕！

“嗡——！”

金线融入裂痕的刹那，并没有被混沌之力排斥，反而如同最纯粹的“生机”注入了干涸的“本源”，如同一个明确的“坐标”锚定了混乱的“存在”！

孙悟空浑身剧震！

那源自“祂”的、否定一切的秩序反噬，在这道融合了十世功德与真如本性的金线作用下，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与紊乱！仿佛无法界定这突然介入的、纯粹而坚定的“存在”究竟属于何方！

就是这一瞬间！

“咔嚓——！！！！！！”

一声比之前任何声响都要宏大、都要清脆、仿佛整个天地规则都为之断裂的巨响，从孙悟空头顶爆发！

那道金箍裂痕，在这一刻，被内部奔涌的混沌原初之力与外部注入的纯粹真如之力内外合力，硬生生——

彻底崩碎！

无数暗金色的碎片，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凡铁，四散飞溅，尚未落地，便化作虚无。

束缚了齐天大圣五百余年，篡改了他记忆与命运的枷锁——

碎了！

枷锁破碎的瞬间，那股一直被压抑、被过滤、被隔绝的、完整而狂暴的混沌本源，再无任何阻碍，如同沉默万古的星河终于决堤，轰然灌注孙悟空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

他的身形在混沌气流中剧烈变化，时而化作顶天立地的洪荒巨猿，仰天咆哮，声浪震碎虚空；时而凝聚为人形，黑发披散，眸中猩红与混沌交织，周身弥漫着开天辟地般的古老气息。

一段被尘封的真名，如同烙印在宇宙源点的印记，自然而然地在他灵魂深处浮现，取代了那个被赋予的、带着驯化意味的“悟空”。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因金箍破碎而出现刹那凝滞的秩序锁链，望向那冥冥中降下意志的“祂”，开口。

声音不再沙哑，不再暴戾，而是一种源自规则层面的冰冷宣告，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遭混沌气流的共鸣：

“吾名——”

“——灵明！”

真名解放，本源归位！

混沌魔神，正式归来！

几乎在真名道出的同时，他手中那与手臂融为一体的混沌锋芒，威力暴涨何止十倍！那苦苦支撑的核心锁链，在失去了金箍这个关键的“控制器”和“过滤器”后，再也无法抵挡这完整归来的混沌本源之力！

“崩！崩！崩！崩！！！”

接连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崩裂声响起！

一根根粗壮如龙、铭刻着绝对秩序的核心锁链，在混沌锋芒的碾压下，如同朽木枯草，纷纷断裂、崩碎！缠绕在暗红火焰上的束缚，正在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清除！

祭坛剧烈震动，其上所有暗金密咒的光芒都开始急速闪烁、黯淡！那团暗红火焰，失去了大部分锁链的抽取与压制，猛地膨胀开来，其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也凝实了一丝，散发出的悲怆意念中，终于带上了一缕……微弱的希冀。

而祭坛边缘，在那点真如本性离体后，唐僧的身体晃了晃，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近乎透明的微笑，缓缓向后倒去。

“师父！！！”

沙僧的悲吼与八戒的哭嚎，同时响起。

真名“灵明”归位的孙悟空，……不，是灵明，他猛地回头，那双混沌与猩红交织的眸子，看到了那缓缓倒下的、脸色安详却生机急速流逝的身影。

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波动，名为——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