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沉吟片刻,这事得让江时川知道,皇室血脉流落在外,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患无穷。
【孩子身上有什么信物吗?空口无凭。总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况且他舅爷就在这儿,我还是王爷的人,于情于理都得管。】
江时川在一旁微微点头,虽知云玖的心声从不作假,但有信物总归稳妥些。
小七肯定道:【有,他脖子上挂了个月牙玉佩,玉质普通,但刻了个‘安’字,是太子名讳。他衣服夹层里还缝了封信,是他娘亲的亲笔。】
云玖心里有了底。
这时,狗蛋拉着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小花,怯生生走到云玖面前:“公子,谢谢您。”
小花也用软糯的声音跟着说:“谢谢大哥哥的糕糕,好吃。”
云玖看着两张小花脸,掏出随身带的丝帕,仔细替他们擦干净。
污垢拭去,露出狗蛋清秀的眉眼。
云玖和江时川仔细一看,心下皆是一凛,这孩子的轮廓,竟与太子君辞安有六七分相似!
再看小花,虽瘦弱,却也是个美人胚子。
云玖蹲下身,平视着他们,声音放得更柔:“狗蛋,小花,愿意相信哥哥吗?”
两个孩子茫然地看着她。
“哥哥给你们找个家,好不好?”她补充道,“一个真正的家。”
狗蛋嘴唇抿得发白,下意识把小花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眼神里全是警惕。
小花却从哥哥身后探出脑袋,小声问:“有家……就能天天吃到馒头吗?”
云玖被她逗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止馒头,还有肉包子、糖糕、桂花酥,管够。”
江时川也反应过来,上前温声道:“还有不透风的暖屋子,软和的床,再不用睡在冷风里。”
狗蛋看着他们,眼里的防备松动了一点,声音细若蚊蝇:“……真的?”
“当然是真的。”云玖站起身,给江时川递了个眼色,“先带他们去换身行头,这身打扮可见不了人。”
四人朝成衣铺走去。
狗蛋起初还紧绷着,没走几步就被路边的糖画摊子勾住了眼神,脚步慢了下来。
小花更是看什么都新鲜,小脑袋转来转去,枯黄的发梢一甩一甩。
京城最大的“锦绣阁”里,伙计正点头哈腰地伺候一位绫罗满身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斜眼瞥见云玖一行人,尤其是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立刻嫌恶地皱紧眉头拿扇子掩住口鼻:“哪来的臭要饭的?掌柜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放,还不快轰出去!冲撞了本少爷,你这店还想开吗?”
掌柜的赶忙赔笑,正要圆场,云玖已经冷下脸:“开门做生意,还挑三拣四分出贵贱了?”
那公子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叉腰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少爷顶嘴?知道我爹是谁吗?户部尚书!”
江时川一步挡在云玖身前,语气平淡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户部尚书肖大人?真是好家教。改日我必亲自上门,问问肖大人是否也是如此待客之道。”
那公子哥被他的气势慑住,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你、你谁啊?少管闲事!”
“国公府,江时川。”
短短六个字,像盆冰水浇下。
那公子哥的脸瞬间惨白,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世、世子爷……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大人大量……”
边说边带着人连滚带爬地溜了。
云玖瞧着那狼狈背影,心下冷哼:【狗仗人势的东西。】
她又想起什么,问小七:【我记得户部尚书肖大人风评挺刚正啊,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小七快速检索:【宿主,这是庶子。他生母是肖老夫人娘家侄女,仗着这层关系,肖夫人平日也不便深管。肖大人忙于公务,更无暇顾及,他便以为自己能与嫡子平起平坐,越发嚣张。】
云玖了然:【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祖母和妾室就没教好。】
掌柜的擦着冷汗连连作揖:“世子爷,您里边请,快里边请!”
云玖懒得废话,直接走到童装区,手指飞快点过几件质地不错的成衣:“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靛蓝和鹅黄的,都包起来。”她回头问狗蛋,“喜欢什么颜色?”
狗蛋看着满目鲜亮,小手揪着破衣角,小声嗫嚅:“灰、灰色的就成……”
“年纪轻轻穿什么灰色。”云玖拿起那件宝蓝色的外衫披在他身上,“这个精神,去试试。”
江时川也挑了件粉缎绣小兔子的裙子递给小花:“这个喜欢吗?”
小花抱着柔软的新衣,眼睛亮得惊人。
结账出门,江时川指着对面一家干净客栈:“去那儿梳洗一下。”
客栈掌柜一见是江世子,忙不迭腾出两间上房,热水皂角伺候得周到。
云玖在房里帮小花洗澡,小丫头起初还害羞,很快就在温热的水和漂浮的花瓣里放松下来,咯咯笑着撩水玩。
另一间房内,江时川看着洗净脸后的狗蛋,那眉眼鼻梁,与太子的相似之处愈发明显。
他叹了口气,从狗蛋换下的破衣夹层里找出那封泛黄的信,又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着的月牙玉佩,上面果然刻着一个清晰的“安”字。
他低声吩咐游东,立刻将玉佩和信送回国公府,亲手交给他父亲。
等两个孩子换上崭新衣袍走出来时,简直脱胎换骨。
狗蛋一身宝蓝,衬得小脸白皙了几分,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些,隐约透出点不一样的气度。
小花穿着粉嫩嫩的兔子裙,跑起来像朵移动的小,可爱得让人心软。
云玖还给小花梳了两个俏皮的羊角辫,用新买的红头绳系好。
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近正午。
江时川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两个孩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四人走进京城有名的醉仙楼,正是三皇子名下的产业。
掌柜一见是江世子和琰王府的红人云公子,不敢怠慢,亲自引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落座点完菜,两个孩子对雅间里精致的摆设好奇极了,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云玖抿了口茶,看向江时川,状似无意地开口:“江世子,你没觉得狗蛋的眉眼,很像一位你认识的人吗?”
江时川心领神会,顺势接话:“方才帮狗蛋整理时,我恰好瞧见他戴着一枚玉佩,样式……很像太子旧物。”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几分:“更巧的是,还在他贴身衣物夹层里发现一封信,上面似乎提及了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