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地堡”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陈望躺在冰冷的实验平台上,如同被困在清醒的噩梦中。高剂量的神经药物在他的血管里奔流,将意识的边界冲刷得模糊不清。颅内的经颅磁刺激线圈发出蜂鸣般的嗡响,与胸口的“锚点”那冰冷、非人的脉动,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二重奏。眼前不再是现实,而是被药物和“连接”撕开的一道通往混沌深渊的罅隙。
第十三次“破壁”实验,强度提升至理论安全阈值的87%。
“陈总,集中精神,想象‘星火’的微观结构……回忆它最稳定的状态……”“医师”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设备传来,冷静得如同在指导一场普通手术。
陈望牙关紧咬,汗如雨下,每一寸肌肉都在因抗拒那非人的感知而颤抖。他强迫自己去“想”,去“构筑”。脑海中,赵大川传输过来的、关于“星火”晶格最详尽的原子力显微镜图像和理论模型闪过,但瞬间就被“锚点”涌来的、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洪流冲垮、扭曲、吞噬。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抽象的几何光锥或逻辑流。而是……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由无数种“声音”混合而成的、无法理解的轰鸣。有如同亿万个齿轮在虚空碾磨的金属摩擦尖啸,有类似超新星爆发却又被无限拉长的低频嗡鸣,有像冰层在绝对零度下开裂的清脆迸裂,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时间本身源头或尽头的、空洞而巨大的叹息。这些“声音”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却构成了一个无比复杂、不断变化、充满毁灭与创造双重意向的、活着的“场”。
在这声音的混沌中,他“感觉”到了几个相对清晰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音色”或“频率”。
一个冰冷、精确、不带丝毫情感,如同绝对零度的钟表在滴答作响——是“清理协议”。它如同背景噪音中最顽固的、不断重复的节拍,无情地标记着“熵增”与“回归”。
一个微弱、闪烁、带着不甘的哀鸣与徒劳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噼啪——是“星火”。它在“清理”的节拍中挣扎,每一次闪烁都更加黯淡。
一个混乱、贪婪、带着毁灭性吸引力的、如同黑洞吸积盘般的低沉呼啸——是“裂隙”。它在“吞噬”周围的一切,将秩序拉入自身的混沌。
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淹没的、断断续续的、类似老旧收音机调频时捕捉到的、遥远而失真的……“信号”?这“信号”与“清理”、“星火”、“裂隙”的“声音”都不相同,它更……“陈旧”?更“破碎”?似乎夹杂着……某种残存的、类似“意图”或“信息”的碎片?它来自更深、更遥远、更加难以描述的方向,仿佛来自“混沌声音场”的底层,又或者……来自“场”之外?
陈望的全部意识,都被这恐怖的声音交响所占据、撕扯。他想尖叫,但声带不属于他。他想逃离,但身体被禁锢。他只能被动地“聆听”,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声音风暴中心的尘埃,随时会被彻底粉碎、同化。
“脑电波伽马频段能量激增!超过安全阈值300%!前额叶抑制功能几乎归零!边缘系统与皮层连接强度突破极限!他快撑不住了!”“医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锚点活性同步飙升!检测到未知频段量子场扰动!强度还在攀升!与‘裂隙’脉冲出现谐振迹象!要出事了!”赵大川的吼声传来。
“稳住!陈望!集中!想象‘星火’!想象它稳定时的光!”叶栀夏的声音也接了进来,带着哭腔和决绝。她也在监控室。
陈望听到了,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对抗那足以将灵魂震散的声音风暴。集中……星火……光…… 他在意识的碎片中徒劳地抓取着这些概念。
突然,在那无尽的、毁灭性的声音风暴中,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场”之外或“场”之下的“老旧信号”,猛然增强了一瞬!
如同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突然捕捉到一缕来自遥远故乡的、几乎被遗忘的童谣。
“……锚点……错误……协议……冲突……守望……”
几个支离破碎的、无法连贯的“词语”,夹杂在剧烈的静电噪音中,冲入了陈望的意识!不是他理解的语言,而是直接的概念映射!
与此同时,胸口的“锚点”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这个“接口”,强行“挤”进来!而那“裂隙”方向的贪婪呼啸声,也陡然放大,与“锚点”的剧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警报!‘裂隙’辐射脉冲强度激增500%!空间曲率畸变指数突破临界点!青莲山基地报告,坑洞周围出现可见的空间透镜效应!物理法则正在局部失效!”监控室里传来凄厉的警报声。
“陈望的生命体征在崩溃!心跳200!血压极限!脑温过高!必须立刻终止!”医师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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