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提出的“分级管理、简化落地”方案,像一剂润滑剂,暂时缓解了赵大川的“体系化”理想与王浩的“乡土现实”之间的激烈摩擦。团队开始按照新的思路,着手准备“示范基地”的申请材料。赵大川负责将评审标准中的核心要求提炼成关键控制点清单;王浩和叶栀夏则分头行动,一个去农户那里落实最简单的记录方式(比如让张婶在交蜜时签个带日期的名字,让李叔在交笋干时附一张当天晾晒的照片),一个则开始整理现有的产品照片和客户反馈。
进展看似顺利,但一股不安的潜流一直在赵大川心中涌动。他深知,评审专家最看重的是“可追溯性”和“数据的完整性”。这天下午,当他开始尝试构建一条从最近一批产品反向追溯到原料供应商的完整链条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陈望,”赵大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他指着电脑屏幕上残缺不全的记录,“问题比我们想的严重。早期,尤其是‘雨润青莲’礼盒之前的产品,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生产记录。”
陈望心里一沉,凑过去看。屏幕上的表格里,越往前翻,数据越稀疏。很多批次只有简单的入库重量和总价,对应的农户名称只是口头称呼(如“张婶蜜”、“李叔笋”),没有规范的供应商档案,更没有具体的采收日期、加工过程记录。至于最早那批用来打开局面的样品,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意味着,”赵大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严峻,“我们无法向评审专家证明,我们早期的产品同样处于受控状态。追溯链在早期是断裂的。这对于强调‘全过程管理’的示范基地评审来说,几乎是致命的硬伤。”
仓库里刚刚有所起色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王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那时候,大家凭着一股热情干,脑子里想的只有把货收上来、卖出去,谁想过要留这么多“纸片子”?叶栀夏也愣住了,她早期拍摄的那些照片,更多是出于记录美好瞬间的习惯,并未系统性地与生产批次关联。
“也就是说,”王浩的声音干涩,“咱们辛辛苦苦干到现在,就因为开头没按规矩来,可能连申请的资格都没有?”
赵大川沉默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评审很可能会认为我们的质量管理是后期才补做的,缺乏稳定性和持续性。”
绝望的情绪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之前所有的努力,似乎都要因为“历史欠账”而付诸东流。连陈望都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重生的优势让他能预见趋势、把准方向,却无法弥补创业初期因条件和认知局限造成的原始记录缺失。
仓库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每个人都垂着头,心情沉重。
良久,陈望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垂头丧气的伙伴们,眼神中重新凝聚起光芒。“不,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专家要看的‘追溯’,本质是为了证明产品的‘安全’和‘品质’是可控的,对吧?”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用力划掉了“传统追溯”几个字,在旁边写下了“青莲特色追溯体系”。
“我们缺的是冷冰冰的、格式化的早期记录。但我们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证明我们产品的来源可靠、过程清晰、品质一贯优秀?”陈望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开始在白板上快速书写:
人证:活的记录——张婶、李叔、王奶奶这些核心农户,他们本身就是活生生的“记录”。他们对自家产品如数家珍,何时采蜜、何时晒笋、用了什么土办法,记忆清晰。我们可以请他们配合,做口述记录,甚至录制简短的视频!
物证:成长的痕迹——栀夏早期拍摄的大量产品照片、生产环境照片,仓库里留存的早期包装样品、甚至是我们创业初期手写的记账本!这些虽然不标准,但都是真实的“足迹”!
旁证:市场的认可——绿野集团对我们早期样品的验收认可记录、首批创始会员的购买凭证和好评反馈、甚至李静记者早期的报道!这些都是第三方对我们早期品质的背书!
“我们不去伪造或弥补缺失的记录,”陈望越说思路越清晰,语气也越发有力,“我们要坦诚早期管理的不规范,但重点展示我们如何通过建立紧密的农户合作关系、运用影像资料和客户反馈,构建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充满人情味的‘特色追溯体系’!我们要把我们的成长历程,我们的‘青莲模式’,本身作为一个案例来呈现!告诉专家,我们走的是一条扎根乡土、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新农人’之路!”
这个思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绝境之中,陈望找到了一条化劣势为优势的蹊径!
“对呀!”叶栀夏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亮了,“我们可以做一本画册!就叫《青莲足迹》,用图片讲故事,从最早的照片开始,展示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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