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议
午后的阳光把院里的青石板晒得发烫,小石头刚帮爹把竹棚的竹条绑紧,裤兜里的槐叶忽然轻轻颤动起来——那是苏晓早上塞给他的,说这槐叶沾过泉眼的水,能当“园里的信儿”。他以为是风动,伸手按了按,却见槐叶的脉络里透出层极淡的银光,像把晨露里的碎星子揉进了绿丝里。
“石头,发什么愣?”娘拎着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给园里芽儿浇的泉水,“再不去,虎子该等急了。”
小石头攥着槐叶抬头,刚要说话,院外忽然传来阵奇怪的响动——不是巷里常见的鸡叫,也不是青石板的咯吱声,是种低沉的嗡鸣,像有无数只蜜蜂绕着槐树冠飞,却又沉得能震得脚下的土都发颤。他跑出院门,只见巷口的槐树上空,原本飘得慢悠悠的云忽然聚成了团灰雾,雾里裹着些细碎的光点,不是太阳晒出来的亮,是种冷森森的银白,落在槐叶上,竟让刚晒暖的叶子瞬间凝了层薄霜。
“那是什么?”虎子的声音从园方向传来,小石头转头,看见虎子和丫丫正站在木栅门边,丫丫手里的纸船掉在地上,纸角被风吹得卷起来。胡叔也从园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浇芽儿的小瓷瓶,他抬头盯着那团灰雾,眉头皱得紧紧的:“这雾不对劲,不是晨露凝的,也不是云聚的。”
话音刚落,灰雾里忽然落下道银线,直挺挺地戳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银线周围的土竟“滋滋”地冒起白烟,原本黄澄澄的玉米穗子被烟一熏,瞬间失了光泽,像被霜打蔫了似的。凌峰扛着竹筛从巷尾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苏晓说她娘的陶罐裂了!里面的麦麸撒在地上,正跟着那烟打旋儿呢!”
小石头忽然想起怀里的槐叶,掏出来一看,那层银光更亮了,甚至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爬到手背上时,竟传来阵极轻的“嘀嗒”声,像泉眼边的水滴落在瓷瓶里。他刚要问胡叔,就见灰雾里缓缓浮起个半透明的圆盘,圆盘边缘绕着圈齿轮似的东西,转起来时,齿轮缝里漏出的光比巷口的银线更冷,照在墙上,竟映出些密密麻麻的符号——不是他们认识的字,是些像藤蔓又像闪电的线条,缠在一起,看得人眼晕。
“这是……什么东西?”张婶拎着包子篮跑过来,篮子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却被圆盘的光一照,热气瞬间凝了霜,“我家窗纸上的青灰,刚才忽然变成这符号了!”
胡叔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小瓷瓶忽然“咔”地裂了道缝,泉眼的水顺着缝流出来,刚落在地上,就被圆盘的光吸了过去,水在光里变成了细雾,雾里竟也浮起那些符号。“是‘星议’的人。”胡叔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转头看向众人,“我年轻时跟着我爹去过山外的滩涂,见过类似的圆盘,我爹说,那是‘星议’的‘传讯盘’,专门来找‘不合规矩’的地界儿。”
“不合规矩?咱们园里的芽儿,碍着他们什么了?”李伯扛着锄头走过来,锄头把上的木纹被光一照,竟也泛着冷白,“咱们种咱们的菜,养咱们的泥鳅,跟他们‘星议’有什么关系?”
圆盘忽然转得快了些,齿轮缝里的光扫过园里的竹棚,竹棚上的藤丝瞬间绷紧,原本绿得发亮的芽儿竟蔫了半截,叶瓣上的晨露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丫丫“哇”地哭了起来,伸手要去抱竹棚,却被苏晓拉住:“别过去!那光碰不得!”苏晓的手背上沾着麦麸,麦麸被光一照,竟变成了灰末,顺着风飘向圆盘。
小石头攥紧了槐叶,忽然觉得槐叶里的银光在往园里的芽儿那边跑,他顺着银光看过去,只见芽儿的叶心里,那点早上刚冒出来的新绿竟也泛着银光,像是在跟他手里的槐叶呼应。“胡叔,芽儿在发光!”他喊了一声,众人都看向竹棚,果然,蔫了的芽儿慢慢抬起叶瓣,叶心里的银光越来越亮,竟把圆盘的冷光挡在了竹棚外,像撑起了层绿莹莹的小伞。
圆盘像是被惹恼了,齿轮缝里喷出些灰雾,灰雾落在青石板上,石板竟“咔嚓”地裂了道缝,巷里的槐树叶开始往下掉,叶子落在灰雾里,瞬间变成了碎末。王嫂拎着腌黄瓜罐跑过来,罐子里的黄瓜脆生生的,却被灰雾扫到,瞬间软得像棉絮:“这东西是来毁咱们的地!”
爹把小石头拉到身后,拿起锄头对着圆盘:“咱们的地,咱们的芽儿,凭什么让他们糟践?”李伯也举起锄头,张婶把包子篮放在地上,捡起块石头:“就是!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个破圆盘?”
胡叔却摆了摆手,他盯着圆盘上的符号,忽然开口:“‘星议’的规矩,是不许‘活物聚灵’——咱们园里的芽儿,沾了泉眼的水,沾了咱们每个人的气,还有小泥鳅的活劲,早就不是普通的芽儿了,这圆盘,是来收它的‘灵’的。”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柏叶丝,正是小石头娘准备的驱虫的那种,“我爹说过,柏叶性温,能挡‘寒灵’,咱们把柏叶撒在圆盘周围,或许能挡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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