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师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脉火藤苗,指尖轻轻拂过发红的叶脉,枯瘦的手指因激动微微发颤。方才在脉火窟里被脉气烤得发皱的灰布褂子还沾着碎石灰,可他半点不在意,只盯着那株幼苗反复打量,连腿上的伤口渗血都忘了疼。
“根须没断,叶脉里的脉气还活泛着……”他凑到苗前嗅了嗅,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满是欣慰,“只要栽进温脉土,过个三五日就能缓过来,到时候就能摘叶熬药,村民们的灼伤就有救了。”
苏晓蹲在他身边,刚用干净的布条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闻言立刻点头:“温脉土我知道,村东头老槐树下有一片,之前您说过那土脉气温和,最适合种脉火藤。我这就去挖来?”
“别急。”王医师抬手按住她,眼神扫过周围——村民们大多坐在焦黑的石头上,有的用破布裹着胳膊上的灼伤,有的在给孩子喂水,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不远处,几个年轻汉子正合力搬开塌下来的房梁,想从里面找出些能用的锅碗瓢盆。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天快黑了,山里夜里凉,先让大家凑活过一夜,明日再找温脉土栽苗。你去把木盒里的抗火草拿出来,煮成水给有灼伤的人先敷上,能顶一阵。”
苏晓应了声,立刻抱着木盒去忙活。杨宇扶着凌峰挪到王医师身边坐下,凌峰靠在石头上,脸色虽还是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了不少。他看着王医师手里的脉火藤,笑了笑:“幸好您坚持要找这苗,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给村民们治伤。”
“我守了药圃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这些草草木木能救命。”王医师摸了摸藤苗的叶片,突然抬头看向杨宇,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杨宇,你怀里的镇脉石,能不能让我看看?”
杨宇一愣,随即掏出镇脉石递过去。石头通体呈淡青色,表面的纹路已不似之前那般灼热,反倒泛着温润的光,握在手里像揣着一块暖玉。王医师接过石头,指尖在纹路上轻轻摩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石头上的脉气……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杨宇心里一紧,“之前在火山口,它不是已经稳住脉气了吗?”
“稳住是稳住了,但这石头里好像掺了点别的气息。”王医师将石头凑到鼻尖嗅了嗅,又闭上眼睛凝神感应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脉火窟里脉气突然乱了吗?我刚才摸着这石头,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黑纹气——和当年疤脉作乱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杨宇和凌峰对视一眼,都想起了火山口岩浆池里的鼓包——那鼓包表面的黑色纹路,确实和王医师说的疤脉气息相似。凌峰坐直了些,声音发紧:“您是说,镇脉石里掺了疤脉的气?那它会不会再出问题?”
“不好说。”王医师把石头还给杨宇,脸色凝重,“这镇脉石是焰脉村的护脉石,传了几百年,按理说不该有疤脉的气息。要么是脉火窟里还藏着疤脉的余孽,要么……是有人故意在石头上动了手脚。”
这话让杨宇心里沉了沉。他握紧镇脉石,指尖能感觉到石头里温和的脉气,可一想到那丝疤脉气息,就觉得硌得慌。凌峰看他脸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现在火山不喷发了,脉气也稳了,就算有疤脉气息,只要咱们多留意,总能找出问题。当务之急是把脉火藤栽活,先顾着村民们的伤。”
杨宇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苏晓端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草药水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村民,手里各端着一个破陶碗。“王医师,抗火草水煮好了,您先试试?”苏晓蹲下身,用干净的布条蘸了点药水,轻轻敷在王医师腿上的伤口处。
药水刚碰到皮肤,王医师就“嘶”了一声,随即眉头舒展开来:“管用,这水敷着能镇疼。你们快给其他人敷,尤其是孩子们,别让伤口发炎。”
苏晓立刻招呼村民们过来领药水。一时间,缓坡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道谢声。杨宇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觉得暖烘烘的——虽然村子没了,可大家还在,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的风也凉了。村民们捡来些没烧透的木柴,在空地上生起几堆火,火光映着大家的脸,驱散了些许寒意。杨宇让凌峰靠在火堆边取暖,自己则和几个年轻汉子一起,在火堆周围搭了些简易的棚子——用塌下来的房梁当架子,盖上捡来的破布,好歹能挡挡夜里的凉风。
王医师一直守着那株脉火藤,把苗放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既怕冻着,又怕烤坏。他时不时就伸手摸一摸叶片,像照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杨宇走过去时,正看到他用破布小心翼翼地把藤苗裹起来,只露出一点点叶片透气。
“您这么宝贝这苗,比照看自己的伤口还上心。”杨宇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块干粮。
王医师接过干粮,却没吃,只是看着藤苗笑:“这苗不是普通的草,是焰脉村的根呐。当年我刚当医师的时候,老医师就告诉我,脉火藤是焰脉村的护村草,只要藤在,村子就不会倒。现在村子塌了,可藤苗还在,总有一天,咱们能把村子重新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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