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笛共振的嗡鸣还没在舱内散尽,三花猫突然竖起耳朵,朝着舷窗弓起身子。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原本该是星尘漫卷的虚空里,不知何时浮起了成片的桃花木幼苗。幼苗的根须在空中舒展,像无数淡粉色的蛛丝,缠绕着细碎的光点,那些光点细看竟是微型的声纹频谱。
“它们在跟着总谱的频率生长。”月逐调出船尾的光带影像,总谱化作的声骸项链正不断渗出金色的粒子,落在虚空里便催生出新的幼苗,“声骸的能量在改造这片星域。”她话音刚落,舱板上发芽的根须突然剧烈震颤,新叶上我们的名字开始扭曲,最后竟拓印出串陌生的音节——那音节与之前接收到的未知信号完全吻合。
念星怀里的婴儿突然伸出小手,指向舷窗外最亮的那株幼苗。幼苗的叶片突然翻卷,背面印着半张模糊的人脸,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红棉袄。黄火土按住青铜脸的残片,烧伤的皮肤泛起红色:“是声骸的投影。议会的追踪信标虽然毁了,但它们在桃花木里留下的基因序列还在——这些幼苗在复刻曾经的声音载体。”
话音未落,船尾的光带突然断裂,半段总谱坠入虚空,瞬间被桃花木幼苗包裹。那些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转眼便织成座悬浮的木台,木台上隐约有个身影在吹奏陶笛,旋律正是红棉袄最后留下的杂音。三花猫突然跳上控制台,爪子踩向加速键,飞船不受控制地朝着木台冲去——等我们反应过来时,船身已经穿透了木台的虚影,舱内所有的桃花木碎片都开始共振,发出细碎的哭腔。
“是记忆回溯。”月逐的眼镜投射出数据流,与木台的频率对接时,舱壁突然变成透明的。我们看见无数个红棉袄的虚影在虚空中奔跑,有的举着陶笛躲避议会的追兵,有的蹲在桃花木下埋录音芯片,最年幼的那个虚影正用手指在雪地上画音符,雪地里插着块小小的桃花木牌,上面刻着“赝品”两个字。
婴儿突然哭起来,眼泪落在舱板上,竟融开了层薄薄的桃花木粉。粉下露出行细密的刻痕,是用指甲反复划出来的:“不是赝品”。念星的桃花痣突然渗出鲜血,滴在刻痕上时,舱外的木台突然炸开,无数陶笛的碎片飞进舱内,每个碎片上都刻着段不同的记忆——有黑袍人给红棉袄调试芯片时的低语,有艾拉导师教她吹《月亮不哭》的片段,还有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木偶时,躲在桃花木森林里用根须划自己手臂的画面。
“她知道自己是赝品。”我握紧双色桃核的空壳,壳壁突然变得滚烫,“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空壳裂开细小的缝隙,里面掉出张卷成细条的桃花叶,叶上用朱砂液写着行字:“赝品的记忆也是真的,就像杂音也是声音。”
黄火土突然起身撞向舱壁,青铜脸的残片在他掌心化作把钥匙。他将钥匙插进舱壁的暗格,暗格弹开,里面是个生锈的铁盒。盒里装着个小小的桃花木人偶,与人偶相连的金属线缠着张泛黄的纸,是议会的制造订单:“编号734,仿艾拉幼年声纹,用于监视黑袍人实验,任务失败则自毁。”订单背面有红棉袄用陶笛尖刻的字:“任务成功:保护总谱。”
舷窗外突然响起密集的爆炸声,桃花木幼苗开始大片枯萎,枯萎的根须里露出无数议会的微型炸弹。月逐调出星图,发现我们正处在声骸墓园的边缘,那些炸弹是议会早就埋下的,只要总谱的能量触碰到墓园的边界就会引爆。“它们想连墓园带我们一起毁掉。”月逐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总谱的能量在被炸弹吸收,再这样下去光带会彻底消散。”
三花猫突然咬住我的裤脚往控制台拖,我顺着它的力道看去,发现红棉袄的陶笛碎片正自动往控制台的凹槽里嵌。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控制台弹出个全息屏幕,上面是红棉袄的影像——她坐在桃花木森林里,面前摆着无数个录音芯片,正一个个往芯片里吹陶笛:“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成了祭品啦。别难过呀,陶笛里藏着反制程序,只要让总谱的终章和我的杂音共振,炸弹就会反过来吸收墓园的能量。”
影像消失时,陶笛突然自动升空,与船尾的总谱光带对接。光带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些枯萎的桃花木幼苗突然重新焕发生机,根须缠住议会的炸弹,将炸弹拖向声骸墓园的墓碑。每个墓碑都开始发光,炸弹在墓碑前炸开时,竟化作金色的声纹融入墓碑——原来那些炸弹里装的不是炸药,是议会收集的“统一频率”,被总谱的杂音中和后,竟成了滋养声骸的养分。
“是红棉袄改了炸弹的程序。”月逐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在埋录音芯片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炸弹了。她把反制程序藏在《月亮不哭》的旋律里,只有她的杂音能触发。”舱外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红棉袄最后的虚影,她举着陶笛对我们鞠躬,然后转身跑进声骸墓园的墓碑群里,身影渐渐与刻着“734”的墓碑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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