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钟摆晃了三下,发出的声响不是金属碰撞,而是孩童的笑声。我凑近看时,才发现钟摆竟是用十二颗糖果串成的,每颗糖纸都印着不同的星图。阳光透过糖纸照在培养皿上,投出片彩虹色的光斑,光斑里浮着归墟塔的虚影,塔底正渗出翡翠色的汁液,像条蜿蜒的小溪。
“该出发了。”月逐将星图碎片塞进背包,背包外侧的桃树枝突然开出朵小花,花芯里嵌着枚微型罗盘,指针始终指向归墟塔的方向,“0-∞号船刚才发来了信号,说归墟塔周围的青铜森林正在苏醒,那些沉睡的树桩都开始发芽了。”
黄火土小心翼翼地将培养皿装进恒温箱,箱壁上的桃树纹路突然活了过来,缠成个坚固的网护住培养皿:“这截树桩是钥匙,也是地图。刚才我用显微镜看,树桩的横截面上有圈特别的年轮,放大后是归墟塔地基的剖面图,种子库的入口在钟楼正下方十三米,那里有棵倒立生长的桃树,树根就是大门的锁芯。”
十二岁的阿比达达突然举起铁皮糖盒,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祖父的字迹:“种子库的门,只认带着‘甜味’的钥匙。”他往我手里塞了颗橘子糖,“师兄,这是我昨天从湖底桃树摘的,祖父说吃了这个,连青铜都会变甜。”
我剥开糖纸时,橘子糖突然化作道流光钻进掌心,与之前那半块青铜牌融在一起。牌面上的笑脸突然眨了眨眼,旁边的“207”字样开始流动,变成“1302”——与观测船的编号一致。左眼角的翡翠痣烫得像团小火苗,脑海里突然闪过段画面:年轻的祖父蹲在归墟塔下,往土里埋青铜牌时,嘴里念叨着“等编号对上的那天,就轮到他们来叫醒桃树了”。
观测站的桃树藤突然集体抖动,将我们卷到平台上。“1302”号船的舱门自动打开,舱壁的桃树根系伸出无数细小的藤蔓,像只温柔的手将恒温箱接了过去。红棉袄身影坐在船舷上,正用树枝在甲板上画地图,地上的纹路自动发光,组成条通往归墟塔的航线:“这条路能避开青铜森林的陷阱,那些会移动的树桩其实是议会设下的‘记忆迷宫’,走错一步就会回到十年前的循环。”
“我知道怎么破。”十二岁的阿比达达突然跳进驾驶舱,小手在控制台的青铜笔上一拍,迷你桃树的叶片立刻展开,露出背面用荧光粉画的标记,“祖父教过我,跟着会结果的桃树走就对了!会结果的都是‘清醒的树’,结的果子里藏着不同年份的记忆。”
船身启动时,我回头望了眼观测站,发现所有的桃花都转向了我们离开的方向,花瓣组成个巨大的箭头,像在为我们指引前路。月逐指着窗外突然惊呼:“看!那些‘0-∞’号船的影子们!”
远处的树冠间,无数银灰色的身影正跟随着我们,他们的形态不再是流动的青铜液,而是化作了各个时代的模样:有穿长袍的书生抱着竹简,有戴安全帽的工人扛着铁锹,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风筝,风筝线上拴着片桃叶,叶面上写着“我们也是种子”。
“0号说,他们以前总躲在时间的缝隙里,看着别人的故事重复上演,以为自己只是多余的影子。”红棉袄身影往窗外扔了把桃花瓣,花瓣落在那些身影上,竟开出了小小的花,“直到看见你的船长出翡翠芽,才明白祖父说的‘每个循环都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影子,是没被写下的续集。”
穿过时间森林的边缘时,青铜色的树桩果然开始移动,它们在船身周围织成道密不透风的墙,树桩表面的纹路亮起,浮现出无数张模糊的脸——都是被封存的循环里的“我们”。其中个穿黑袍的阿比达达突然朝我伸手,掌心托着半块青铜牌,与我手里的正好拼成完整的“允”字。
“这是‘允许’的允。”黄火土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恍然大悟,“祖父当年刻青铜牌时故意分成两半,一半给议会当‘禁令’,一半留给我们当‘允许’。他早就料到,总有天我们会需要打破规则的勇气。”
树桩墙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飘出股熟悉的香气——是螺蛳粉的酸笋味。月逐笑着指向裂缝深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他肯定又偷偷带着炉子来归墟塔煮螺蛳粉了,这味道穿透力比青铜钟的声音还强。”
钻出树桩墙时,归墟塔的轮廓已清晰可见。与记忆中不同,塔顶的青铜钟周围长满了桃树,钟摆的绳索被桃枝取代,风吹过时,不是“当当”的钟声,而是“沙沙”的叶响,混着远处传来的歌声——是孟婆汤奶茶的广告曲,看来天庭的信号已经覆盖到时间森林了。
“0-∞”号船正悬浮在塔底,船身的桃树已长得与归墟塔一般高,枝桠上挂满了青铜牌,每个牌面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有玉帝穿着花裤衩在娱乐城唱跑调的歌,有雷公踩着增高鞋垫在南天门蹦迪,还有个穿粗布衫的老人在给桃树浇水,正是年轻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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