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死!!”
林建国这声嘶力竭、带着绝望和疯狂意味的吼叫,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震得堂屋嗡嗡作响。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虬结,整个人处于一种精神崩溃的边缘。这已经不是讲道理,而是纯粹的耍赖和情感绑架,试图用最极端的方式挽回那早已崩塌的权威。
王秀兰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扑过去,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哭喊道:“他爸!你不能啊!不能说这种话啊!”
林婉婉也彻底慌了,跟着哭叫起来:“爸!爸您别吓我!”
场面瞬间失控,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情绪和濒临破碎的绝望。
然而,在这片混乱中,林笑笑却异常平静。她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冷静地观察着父亲那失态的表演。她知道,当一个人开始用“死”来威胁时,恰恰说明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性的筹码,只剩下最后这点不堪一击的情感讹诈。
她没有愤怒,没有害怕,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悲哀,为原主,也为这个被陈旧观念逼到绝境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倾听、眉头越皱越紧的赵卫国,猛地站了起来。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此刻挺直的身躯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看哭喊的王秀兰和林婉婉,目光如炬,直射向状若疯狂的林建国。
“林建国同志!”赵卫国的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却如同洪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闹,带着一种长期处于领导岗位形成的压迫感,“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这一声呵斥,让林建国的嘶吼戛然而止,他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赵卫国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沉痛而严厉:“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你偏心失职,思想落后,差点耽误孩子的前程!以一个工人的身份,你无视厂纪厂风,把家庭矛盾闹得人尽皆知,影响极其恶劣!现在,你还在这里以死相逼?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你这是要把整个家庭,把你自己的工作,都彻底毁掉吗?!”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林建国的心上。他脸色由红转白,身体微微摇晃。
赵卫国不再看他,转而面向泣不成声的王秀兰,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王秀兰同志,你也是!作为母亲,不能一味和稀泥,要有自己的是非观!你看看这个家,被你们弄成什么样子了!笑笑这么好的孩子,被逼得要用这种方式来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你们做父母的,心里就不痛吗?”
王秀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羞愧的泪水。
赵卫国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林笑笑那冷静而倔强的脸庞上。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个女孩,有思想,有韧性,更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清醒和智慧。她提出的那些问题,关于平等,关于教育,关于家庭关系,虽然尖锐,却句句在理,发人深省。这样的青年,不应该被这样的家庭拖累甚至毁掉!
他转过身,面向林建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代表组织做出决定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建国,王秀兰,鉴于你们家庭矛盾的严重性,以及林笑笑同志所陈述事实的确凿性,经过厂办和工会的初步研判,我认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这个家,必须分!”
“必须分”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落下。
王秀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林婉婉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恐。
林建国则是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卫国,嘴唇哆嗦着:“赵主任,你……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赵卫国打断他,语气冷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把一个有志青年逼上绝路?看着你们家的错误思想继续蔓延?看着厂里再多一个因为家庭不公而引发的悲剧吗?”
他不再给林建国反驳的机会,继续宣布:
“分家,势在必行!这是解决当前矛盾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具体方案如下:”
“一、林笑笑同志户口独立分出。”
“二、家中现有财产,包括存款、物资,进行清点分割。考虑到林笑笑同志过往的付出和目前的经济状况,应给予适当倾斜。”
“三、住房问题。林家目前居住的厂分配住房,面积有限,林笑笑同志可暂时居住于西侧那间独立的杂物房,产权仍归厂里,但使用权归林笑笑同志,直至其考上大学或有其他住所为止。”
“四、林建国、王秀兰夫妇,仍需承担一定的抚养责任,具体以物资或少量现金形式,支持林笑笑同志至其高考结束。”
这四条方案,条理清晰,既考虑了林笑笑的独立诉求,也保留了一丝家庭的牵绊(主要是经济上的),更关键的是,得到了厂里的背书!
林建国听着这几乎是将他最后尊严也剥夺了的方案,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输了,彻底输了。不仅输给了女儿,更输给了组织,输给了他一直敬畏的“道理”和“规矩”。
他颓然地低下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王秀兰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不知是解脱还是更大的痛苦。
林笑笑站在一旁,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她看向赵卫国,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没有赵主任这力排众议的、代表官方的一锤定音,光靠她自己,想要真正分家,恐怕还要经历更多的波折和折磨。
赵卫国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他转向失魂落魄的林建国和王秀兰,语气放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具体的分家协议,厂里会出具一份书面文件。明天,你们全家,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把细节敲定,签字画押!”
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一直低着头,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林建国,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诡异执念的喃喃自语,只有离他最近的王秀兰和耳聪目明的林笑笑隐约听见:
“协议……签字……抽屉……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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