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灯火与人声渐次散去,城市沉入后半夜的静谧。但风暴的中心,从未真正平静。林笑笑手腕上那圈暗红色的勒痕,在酒店套房的柔和灯光下,依然刺目。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与顾延、刚刚赶到的徐浩一起,在套房的客厅里,听完了孙队长后续同步过来的、更加触目惊心的调查进展。
“陈思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孙队长的声音透过电话免提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除了反复咒骂林小姐和哭诉自己委屈,她在意识混乱时,吐露了几个关键名字和片段。”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她提到,最早怂恿她‘要给林笑笑点颜色看看’、‘不能让她轻易进陈家分家产’的,是她母亲王美琳在几次茶话会上‘无意’提起的。王美琳当时跟几个贵妇抱怨,说外面找回来的孩子不懂规矩,野心太大,恐怕会搅得家宅不宁,还暗示老爷子老太太可能会因为愧疚,额外补偿,影响其他孩子的份额。”
客厅里空气一凝。王美琳!果然不止是纵容,而是从一开始就在煽风点火,将陈思雨的嫉恨引向更实际的利益之争,并不断添柴加火。
“另外,”孙队长继续,“陈思雨账户里那笔用于支付绑架定金的大额资金,来源已经部分查明。除了她自己的私房钱和王美琳暗中支援的一部分,还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来自一个注册在海外的空壳公司。这个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我们初步追查,与王美琳娘家一个早已移民海外、从事灰色产业的堂兄有关联。”
资金链直接指向了王美琳的娘家势力!这不再是陈思雨个人疯狂的孤注一掷,而是有预谋、有资源支持的恶性犯罪!
“更重要的是,”孙队长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在审讯那个被捕的中间人(已落网)时,他交代,王美琳在陈思雨联系他之前,就曾通过另一条线,隐晦地打听过‘处理麻烦’的门路和价格,并且提到过‘最好能一劳永逸,不留后患’。虽然当时没有明确指向林小姐,但时间点恰好是在林小姐首次在陈家露面、并得到老夫人关注之后。”
通话结束后,客厅里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声。
“王美琳……她这是从一开始,就想借陈思雨这把刀,除掉笑笑,永绝后患。”徐浩气得脸色发青,“虎毒还不食子呢!她虽然不是笑笑的亲妈,可陈思雨好歹叫她十几年妈!她就这么把陈思雨往火坑里推?”
顾延眼神冰冷:“对她而言,陈思雨或许从来都只是一枚巩固自己地位、谋夺家产的工具。当这枚工具可能因为笑笑的出现而失效,甚至反噬自身时,将其‘物尽其用’,最后推出去顶罪,恐怕是她计算好的退路。”
林笑笑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边缘。愤怒吗?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明悟。豪门深宅,利益面前,亲情、道德、甚至人命,都可以是筹码。王美琳的算计,陈思雨的疯狂,归根结底,都是这扭曲环境下的产物。
“孙队长那边,证据足够将王美琳列为共犯甚至主谋吗?”林笑笑问。
“直接指证她具体策划绑架的证据,目前还比较薄弱,主要是陈思雨的口供和资金关联。但她打听‘处理麻烦’和煽动陈思雨的言行,足以让她接受调查,并且在绑架案中承担相应责任。更重要的是,”顾延分析道,“一旦这些情况公开,她在陈家和社交圈将彻底身败名裂。陈老夫人和陈老爷子,绝不会容忍一个如此恶毒、且将家族卷入刑事犯罪的儿媳。”
林笑笑点头。法律制裁是一方面,家族内部的清理,恐怕会更加迅速和彻底。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钟管家。
“林小姐,老夫人请您和顾延少爷,现在立刻回老宅一趟。老爷子、老夫人、伯钧先生都在等。关于思雨小姐和美琳夫人的事,需要当面对质,做个了断。”钟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
该来的,终究来了。
陈府老宅,深夜的书房,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气氛却比夜色更沉。
陈老爷子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面容肃穆,不怒自威,手中捻着一串沉香佛珠,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陈老夫人坐在他身侧,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寒,眼神锐利如刀,再无往日半分温和。陈伯钧(林笑笑的生父)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复杂地看向刚进门的林笑笑,有审视,有愧疚,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王美琳也被“请”来了,坐在下首一张椅子上,虽然强作镇定,但保养得宜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手指紧紧攥着真丝手帕,指节泛白。她旁边,是两名穿着便装但气质干练的执法人员,显然是警方人员。
林笑笑和顾延走进来,对几位长辈微微颔首,便安静地站在了书房中央。钟管家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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