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被押上警车时,手腕上的手铐蹭过车门镀铬饰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极了十年前西工地脚手架松动时的异响。周振国攥着父亲那本封皮开裂的笔记本站在警局门口,指腹反复摩挲最后一页的太阳涂鸦——红绳勾勒的太阳边缘已经起毛,是他这些年翻看得太频繁。晨光透过云层洒在纸页上,把红色绳痕照得像道未愈合的伤疤,李警官递来的热豆浆在手里冒着白气,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笔记本扉页的全家福上,晕开了周建国笑容的一角。
“王宏那把猎刀,除了绞索纹路,真没查出别的?”周振国突然抬头,声音还带着刚压下去的沙哑,眼底的红血丝在晨光里格外明显,“我爸生前总跟我念叨,西工地3层有根他亲手绑的安全绳,绳结是‘双套结’,说是能扛住两个人的重量,全工地只有他和另一个老工友会打。”
李警官心里猛地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警车车门,突然想起方才审讯时王宏的反常——提到西工地3层时,那老东西原本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一下,喉结快速滚了两下,端着水杯的手晃出半圈水痕,只含糊说了句“早忘了”,现在想来,那根本是刻意回避。他立刻拨通技术科的电话,听筒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和仪器的“滴滴”声,没过多久,痕检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传过来:“李队!有新发现!刀身缝隙里除了十年前的铁锈,还有微量蓝色油漆残留,成分和2004年西工地外墙用的‘孔雀蓝’乳胶漆完全对得上!更关键的是,我们用激光剥离油漆层后,下面藏着半枚模糊的指纹——比对了数据库,既不是王宏的,也不是周建国的,甚至不在当年工地的员工档案里!”
“备车,去西工地旧址!”李警官抓起桌上的警帽往头上扣,周振国已经快步跟上,把笔记本紧紧揣在怀里,像是握着最后一块能拼凑真相的拼图。警车驶离市区时,晨光已经铺满路面,路边的梧桐叶上还挂着夜雨的水珠,阳光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光,周振国望着窗外掠过的建筑,突然低声说:“我爸出事那年,我才12岁,他走之前还说,等大楼竣工,要带我去3层看风景。”
西工地早已荒废,围墙塌了大半,断口处的钢筋露在外面,裹着厚厚的锈迹。杂草疯长着没过膝盖,里面还夹杂着当年施工剩下的水泥块,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只有那栋当年未完全竣工的主楼还立在原地,墙面上的蓝色油漆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像被剥掉了一层皮。周振国熟门熟路地绕到楼后,指着3层一处破损的窗口——玻璃早就没了,窗框上还挂着半条腐烂的安全绳,绳子颜色发黑,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就是那儿,我爸说安全绳就绑在窗边的钢架上,他还在旁边的砖上画了个小太阳,说这样找起来方便。”
李警官让人从车里搬来折叠梯,金属梯腿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周振国第一个爬上去,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小心。他的手指刚碰到窗边的钢架,就摸到一块松动的砖——砖缝里积满了灰尘,轻轻一抠就掉了下来,砖后藏着个比巴掌还小的铁皮盒,盒身裹着层厚厚的灰,边缘的锈迹已经结块,打开时发出“嘎吱”的涩响。盒子里只有半张泛黄的工程验收单,纸边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签名处写着“刘峰”,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记号,而那太阳的中心,竟与之前笔记本上的绞索图案交叉在一起,像是两个符号被强行拧成了一股。
“刘峰……”李警官盯着这个名字,指尖在验收单上轻轻划过,突然想起方才从看守所传来的消息——王宏被押走时,曾突然朝着空气喊了句“刘峰,你别想跑”,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看来全是线索。他刚要开口,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警局的值班民警打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李队!看守所来紧急消息,王宏刚才醒了一次,意识还不清楚,只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蓝色油漆是标记,刘峰在找验收单,他比我狠’,然后又昏过去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可能醒不过来了!”
周振国捏着验收单的手指猛地收紧,纸角被攥得发皱。晨光渐渐爬满废弃大楼的墙面,把钢架上的锈迹照得发亮,也把验收单上的太阳与绞索图案,映成了一道刺眼的新迷踪。风从破损的窗口灌进来,带着杂草的腥气,吹动了周振国怀里的笔记本,纸页“哗啦”作响,最后停在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的周建国笑着指向远处的大楼,没人知道,那栋未竣工的建筑里,除了王宏的罪恶,还藏着另一个名叫“刘峰”的阴影,而那根藏在晨光里的“新绞索”,正顺着验收单上的字迹,悄悄朝着未知的方向延伸,把十年前的血债,又拉出了新的线头。
喜欢暗夜绞索下的失踪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暗夜绞索下的失踪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