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临沂的村落里,晨雾还没散尽,杨树彬就推着板车往砖厂走。粗布褂子罩着他紧绷的脊背,留着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时刻警惕地扫过路边的人影——哪怕是村口蹲在墙根抽烟的老人,或是追着蝴蝶跑的孩子,都能让他心跳漏半拍。
他化名“李建军”在村里住了三个月,日子看似平静:帮春兰的小卖部搬货,给丫丫买糖,在砖厂拉砖时从不偷懒,连村支书都夸他“是个踏实的外乡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踏实”是装出来的——他从不用现金以外的任何支付方式,从不和人聊起家乡的细节,夜里睡觉总睁着一只眼,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摸向床底藏着的水果刀。
这天傍晚,他刚从砖厂回来,路过村头的广播喇叭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通缉令”的声音:“近期,警方正在追捕三名东北籍逃犯,涉嫌多起故意杀人案,其中主犯杨树彬,男,身高一米八左右……”
杨树彬的脚步瞬间僵住,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他猛地低下头,拉着板车快步往家走,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尽管广播里没提“李建军”,没提这个村落,可“东北籍”“杨树彬”这几个字,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怕,怕这广播是冲他来的,怕警察已经摸到了村子附近。
回到土坯房,张玉良正蹲在门口抽烟,脸色比平时更差。“彬哥,刚才广播里的通缉令……”他声音发颤,话没说完,却满眼都是恐惧。
“闭嘴!”杨树彬低喝一声,警惕地看向门外,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戢红杰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春兰昨天刚给她做的布鞋,眼圈通红:“彬哥,我们真的要走吗?春兰姐她……”
“不走等着被抓?”杨树彬打断她,语气里满是焦躁,“春兰再好,也比不上命重要!我们是逃犯,不是来过日子的!”
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泛起一丝不舍。春兰的温柔,丫丫的依赖,村口炊烟的味道,这些都是他逃亡路上从未有过的温暖。可他更清楚,自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这份温暖就像海市蜃楼,随时会破灭,甚至会连累春兰母女。
夜幕降临,村里的灯一盏盏亮起,炊烟渐渐消散。杨树彬三人背着简单的行李,趁着夜色,悄悄摸出了村子。走之前,杨树彬忍不住绕到小卖部后面,看着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听着丫丫喊“妈妈,李大叔怎么还没来”,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咬了咬牙,转身消失在黑暗里——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可他们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狗叫声,接着是村里人的呼喊声:“抓小偷啊!有人偷东西!”
原来,张玉良临走前,偷偷摸进了村头的杂货铺,想多带点干粮,结果被店主发现了。杨树彬心里一沉,知道不能再等,拉着两人就往山上跑。身后的脚步声、狗叫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像一张张网,朝着他们逼近。
“分开跑!”杨树彬大喊一声,朝着左边的山林跑去,张玉良和戢红杰则朝着右边的山谷狂奔。他知道,分开跑能分散注意力,也能增加逃脱的几率——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好过三人一起被抓。
杨树彬在山林里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脸和胳膊,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他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到警察的喊话声:“杨树彬!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改变方向。他熟悉山林的地形,知道哪里有陡坡,哪里有密丛,这是他小时候在东北老家的山里学会的生存技能,如今却用来逃亡。
跑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杨树彬终于甩掉了追兵,躲进了一处山洞里。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摸了摸怀里,母亲和晓梅的照片还在,只是边缘被汗水浸湿,有些模糊了。
他看着照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了晓梅的笑容,想起了春兰的面条,想起了丫丫的声音,这些温暖的片段,和他手里的鲜血、逃亡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突然觉得很累,很想停下来,可他不敢——他杀了太多人,欠下了太多债,一旦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杨树彬瞬间绷紧了神经,摸向身边的石头,眼神凶狠地盯着洞口——他知道,新一轮的追捕,又开始了。而他,只能继续跑,像一只永远停不下来的惊弓之鸟,在黑暗里,躲避着阳光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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