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郊区的小路崎岖难行,杨树彬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身后的警笛声仿佛被甩远了些,却依旧像根弦,紧绷在每个人心头。跑到一处废弃的农舍前,三人实在跑不动了,推门躲了进去。
农舍里积满灰尘,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杨树彬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那里除了母亲的照片,还藏着一张更小的、边缘泛白的照片。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扎着两个马尾辫。
“这是……谁啊?”戢红杰注意到他手里的照片,好奇地问。
杨树彬的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轻了许多:“她叫晓梅,是我十八岁那年认识的,当时我在工地搬砖,她是附近小卖部的店员。”说起晓梅,他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不嫌我穷,总偷偷给我留热乎的馒头,下雨的时候,还会给我送伞。”
那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以为只要好好干活,就能攒够钱,娶晓梅过门,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没想到,工地老板卷款跑路,他拿不到工资,还被之前跟着的“大哥”找上门,逼他一起去抢劫。
“我不想干,可他们威胁我,说要对晓梅下手,”杨树彬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愧疚,“我没办法,只能答应。可抢劫那天,出了意外,我们杀了人,我成了通缉犯。我不敢告诉晓梅,只能偷偷去小卖部看她一眼,然后就跑了,这一跑,就是好几年。”
他把照片贴在胸口,眼眶有些发红:“我一直以为,等我赚够了钱,洗清了身份,就能回去找她。可没想到,越陷越深,再也回不去了。晓梅……应该早就嫁人了吧,过着安稳的日子,这样也好。”
张玉良坐在一旁,看着杨树彬手里的照片,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我以前是个货车司机,娶了邻村的小芳,还有个女儿,叫妞妞,今年该六岁了。”说起女儿,他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妞妞小时候,总喜欢坐在我肩膀上,让我带她去买糖吃。”
可后来,他染上了赌瘾,输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债主找上门,把家里砸得稀烂,小芳带着妞妞回了娘家,再也没见过他。“我对不起她们娘俩,”张玉良抹了把脸,声音哽咽,“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看看妞妞,哪怕一眼也行。”
戢红杰也小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家在农村,我爸好赌,欠了很多钱。债主说,要是还不上钱,就把我卖去外地。我害怕,就跑了出来,在火车站遇到了彬哥。他说能帮我,我就跟着他了。”她看着杨树彬,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彬哥虽然狠,但他从来没欺负过我,还总把吃的留给我。”
三人坐在昏暗的农舍里,说着各自的过往,那些开心的、遗憾的、愧疚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们曾经都是普通人,有着平凡的愿望和爱的人,可因为一时的错误、命运的捉弄,一步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成了逃亡路上的同路人。
“别想了,都过去了。”杨树彬收起照片,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去哪吧。”
就在这时,农舍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杨树彬瞬间警觉起来,抓起地上的羊角锤,示意张玉良和戢红杰躲到后面。
“里面的人,是杨树彬、张玉良、戢红杰吧?”窗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赵刚!
杨树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没想到,警察竟然追得这么快。他握紧羊角锤,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赵刚,眼神凶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杨树彬,我知道你心里有牵挂,有爱的人,”赵刚的声音很平静,“你不想让晓梅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不想让你妈失望,对不对?投降吧,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也为那些被你伤害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晓梅的名字从赵刚嘴里说出来,杨树彬浑身一震。他没想到,警察竟然连晓梅都查到了。他看着手里的羊角锤,又摸了摸怀里的照片,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想逃,想活下去,想再看看晓梅;可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太多的错,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农舍里陷入了寂静,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张玉良和戢红杰看着杨树彬,眼里满是迷茫和绝望。他们知道,这一刻,杨树彬的决定,将决定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杨树彬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手里的羊角锤,眼神里带着一丝释然:“我……投降。”
他推开农舍的门,朝着赵刚走过去。张玉良和戢红杰也跟着走了出来,放弃了抵抗。手电筒的光束照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疲惫和愧疚。
赵刚看着眼前这三个罪犯,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重。他们曾经都有爱的人,有开心的事,却因为一时的糊涂,走上了不归路,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也毁掉了别人的幸福。
警车的灯光照亮了夜空,三人被带上手铐,押进警车。杨树彬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晓梅的照片。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晓梅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了。可他心里,却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这场漫长的逃亡,终于结束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牵挂和愧疚,也终于可以,有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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