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重生 第28章 魇镇·暗室藏祸心

怡红院内，死寂般的压抑取代了往日的书卷气。浓重的药味挥之不去，混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衰败气息。宝玉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太医留下的药方熬了一碗又一碗，灌下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不见丝毫起色。太医复诊后，只是摇头，捻着胡须留下“痰厥之症，凶险异常，需看造化”的沉重判词。

袭人、麝月、晴雯等大丫鬟轮番守在榻前，眼睛熬得通红，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紫鹃既要照顾咳血加剧、同样病骨支离的黛玉，又要时刻关注宝玉这边的动静，心力交瘁，整个人瘦脱了形。怡红院这座孤岛，在失去主心骨后，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倾覆。

荣禧堂东暖阁内，气氛却截然不同。王夫人捻着佛珠，听着周瑞家的低声回报宝玉“痰厥昏迷、凶险异常”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悲戚，反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她沉默片刻，对玉钏儿吩咐道：“去，把我库里那支五十年份的老山参找出来，包好了，送去怡红院。就说…给宝玉吊命用。”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玉钏儿领命而去。周瑞家的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太太，您这是…？”

王夫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人，总要做得体面些。他若真熬不过去，也是命数。这参，是给外人看的。”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声音更低，“况且…那边（赵姨娘）怕不是已经等不及了？正好，借她的手，探探路。”

周瑞家的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赵姨娘的院子里，此刻正弥漫着一种病态的亢奋。贾环坐在桌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娘！你听见没？宝玉那短命鬼痰厥了！太医都说凶险！我看他这次是活不成了！活该！让他出风头！让他考功名！”

赵姨娘脸上肌肉扭曲，眼中闪烁着怨毒与贪婪交织的光芒：“死了才好！死了才干净！这府里，早该是我环儿的天下了！” 她焦躁地在屋里踱步，“可恨那老不死的（贾政）！宝玉都这样了，他还整天板着个脸，连句话都没有！还有那老参…王夫人倒会装好人！”

“姨娘，您要的东西，弄来了。” 一个心腹婆子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将一个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塞给赵姨娘。

赵姨娘一把抓过，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眼中凶光毕露：“好！好！马道婆那边怎么说？”

婆子低声道：“马仙姑说了，此乃‘五毒同心锁魂钉’，最是灵验！只需将那人贴身之物（如头发、指甲）裹入符纸，连同这钉，在子时三刻，寻一处极阴之地（如府中废弃枯井、古树下），深埋下去，再以心头血（需施术者或至亲之血）滴于符上，念动咒语…七日之内，任他是大罗金仙，也必魂飞魄散，药石无灵！”

赵姨娘听得浑身发抖，既是恐惧又是兴奋，她紧紧攥着那冰冷的布包，仿佛已经看到了宝玉咽气的场景：“好！好！今夜…就今夜子时！你帮我看着点风！”

“姨娘，这…这心头血…” 婆子有些犹豫。

“怕什么！” 赵姨娘一咬牙，拔下头上尖锐的银簪，对着自己小拇指狠狠一刺！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她将血滴在婆子递上的一张画满诡异符文的黄纸上，看着血液迅速渗入符箓，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用我的！为了环儿，这点血算什么！”

是夜，子时将近。荣国府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巡夜婆子偶尔敲响的梆子声，更添几分阴森。赵姨娘裹着一件深色斗篷，如同鬼魅般溜出院子，身后跟着那个心腹婆子。两人避开巡夜，专挑荒僻小径，朝着府邸西北角一处早已废弃、传说闹鬼的枯井摸去。

寒风呜咽，枯枝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枯井旁杂草丛生，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赵姨娘哆哆嗦嗦地拿出那个黑布包，里面是几根明显是偷剪来的、带着毛囊的乌黑头发（宝玉的），以及那枚用黑木雕刻、浸染着暗红污迹、形如扭曲毒虫的“锁魂钉”和那张滴了她血的符纸。

“快…快埋！” 赵姨娘声音发颤，不知是冷还是怕。

婆子接过东西，蹲下身，用带来的小铲子在枯井旁一块松软的泥土下奋力挖掘。就在她即将把裹着头发、符纸的锁魂钉放入坑中时——

“谁在那里？！” 一声清冷虚弱，却带着穿透力的质问，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

赵姨娘和婆子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月洞门下，两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前面一人，正是被紫鹃紧紧搀扶着的林黛玉！她裹着厚厚的雪褂，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星，死死锁定了枯井旁那两个鬼祟的身影！

“林…林姑娘？！” 赵姨娘声音都变了调，做贼心虚，下意识想把黑布包藏到身后。

黛玉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赵姨娘慌乱藏匿的手，扫过婆子脚下刚挖出的土坑，再扫过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属于符纸和某种腥甜（心头血）的诡异气味。她自幼体弱，心思又极敏感，对药味、香火气乃至某些邪祟之物，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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