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南司的青砖院墙染成暖橙色时,林越和王虎押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张顺,终于踏上了南司的石阶。张顺的断臂用粗布条草草固定着,布条被渗出的血渍染透了大半,每走一步,他都要倒抽一口冷气,肩膀不自觉地往受伤的一侧缩,却连半句怨言都不敢说——林越身上那层能硬抗铁砂掌的金色气劲,早已成了他心底的阴影,此刻连抬头看林越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盯着脚下的石阶,踉跄地跟着往前走。
守卫南司大门的校尉老周见两人押着人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长枪上前接应:“林校尉、王校尉,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李百户在大堂等着呢,特意交代你们一回来就直接带过去,别耽误了审讯。”林越点头,示意老周帮忙看住张顺,自己则和王虎先去前厅禀报——毕竟是涉及十万两官银的大案,需先跟李百户说明大致情况。
穿过两道挂着红灯笼的月亮门,大堂的朱漆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李百户低沉的咳嗽声。林越轻轻推开门,只见李奎正坐在公案后,手里捏着一份卷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桌上还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听到动静,李奎抬起头,目光先落在林越和王虎身上,随即扫过两人身后被押进来的张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里的卷宗“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把他带过来,跪在堂中央!”
两名校尉上前,架着张顺的胳膊,将他按在大堂中央的青砖地上。张顺的膝盖刚碰到冰凉的地面,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断臂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却被校尉死死按住肩膀,只能被迫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肩膀微微颤抖。
“张顺,你勾结黑旗卫,劫走朝廷官银,还害死了押送的五个校尉,这桩桩件件,你可知罪?”李奎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公案上,声音震得大堂的梁柱都仿佛在微微颤抖,连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张顺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李百户饶命!我……我是被胁迫的!是黑旗卫的人逼我做的,他们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胁迫?”李奎冷笑一声,手指在公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你在南司当库管三年,每月俸禄虽不算多,却也够你养家糊口。黑旗卫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朝廷的律法、同僚的性命都抛在脑后?”
张顺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还送了我一匹枣红马。他们让我把官银的押送路线和时间写下来,还让我在官银箱子的底部,用西域的朱砂画个小圆圈做标记,方便他们在路上辨认。我照做了之后,他们就说会有人在半路劫走官银,让我别管后续的事,也别跟任何人提起。”
“你见过黑旗卫的人?他们长什么样?有没有说官银要运去哪里,用来做什么?”李奎追问,手里的狼毫笔已经蘸好了墨,随时要在纸上记录。张顺摇摇头,脸上满是惶恐,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没见过他们的正脸,每次跟我接头的人都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说话带着点西域口音,偶尔会夹杂一两个我听不懂的西域词语,只说官银要运去西域,给一个叫‘密宗上师’的人,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林越听到“密宗上师”四个字,心里猛地一动——之前在破庙里发现的黑色碎布上,就沾着西域迷迭香的味道,张顺练的铁砂掌也是西域密宗的功夫,现在又提到“密宗上师”,看来黑旗卫和西域密宗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草纸地图,递到李奎面前:“李百户,这是从张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用炭笔标注了‘破庙’和‘十五’两个字样,想来就是他们约定交接官银的时间和地点。”
李奎接过地图,展开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手指在“破庙”两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十五月圆,破庙交接……看来他们是想在那天把官银从破庙转运去西域。这件事不能声张,要是传出去,不仅会引起百姓恐慌,还会打草惊蛇,让黑旗卫提前改变计划。”他把地图折好,递给旁边的校尉赵三,叮嘱道:“把这张图收好,别弄丢了,后续安排人手埋伏,还得靠它。”赵三连忙点头,把地图揣进怀里贴身的位置。
李奎又看向张顺,语气带着警告:“你若还有隐瞒,大牢里有的是让你开口的办法。现在老实交代,黑旗卫除了让你做这些,还跟你提过其他事吗?比如他们在城里有没有据点,还有多少人在中原活动?”张顺连忙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都在发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了!我就跟那个戴面具的人见过三次面,每次都是他来找我,说完事就走,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李奎见张顺不像是在说谎,便对校尉说:“把张顺关入大牢,派两个人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跟他接触,尤其是穿黑衣服、戴面具的人。要是让他跑了,或者被人灭口了,唯你们是问!”校尉领命,架着张顺往外走。张顺走到大堂门口时,突然回头看向林越,眼神里满是哀求:“林校尉,我都招了,你之前说过会从轻发落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林越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被押走——张顺的罪行涉及五条人命和十万两官银,就算从轻发落,也难逃流放或监禁的重刑,所谓的“从轻”,不过是让他少受些审讯的苦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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