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最后一段山路,清水寨终于出现在眼前。
与别处村寨不同,这里的寨门是用粗壮的黑木搭建而成,门板上刻满了扭曲的虫纹,门楣上悬挂着数十颗白森森的骷髅头,骷髅眼眶里插着干枯的蛊草,风一吹,草叶簌簌作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寨墙顶端,还挂着一串串青铜铸就的蛊铃,铃身刻着细密的咒文,随着山风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听在耳中竟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林越勒住缰绳,胯下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他抬眼望去,寨墙上站着几名身着苗疆服饰的青年,他们头缠青布,腰束兽皮,手里握着磨得雪亮的弯刀,黝黑的脸上满是警惕,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山下的两人。
“终于到了。”林晚晴松了口气,从马背上跳下来,拍了拍药箱上的尘土。她是二叔林正宏的长女,自小跟着二叔研习苗疆医理,后又入太医院深造,对蛊毒杂症颇有心得,这也是林越执意带她同行的原因。她看向林越,语气带着几分亲近,“大哥,咱们上前表明身份吧。”
林越点点头,将裂云佩刀的刀鞘紧了紧,迈步朝着寨门走去。玄色劲装的衣角被山风掀起,腰间的锦衣卫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寨中何人值守?”林越的声音洪亮,穿透了山风与蛊铃的脆响,“我乃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林越,奉朝廷之命,前来查探清水寨蛊毒一案!还请开门放行!”
话音落下,寨墙上的苗疆青年对视一眼,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浓,却没有一人应声,只是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却带着十足怒气的声音,突然从寨门后炸响:
“汉人都给我滚出去!我们苗寨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
这声音又脆又亮,像山涧的冰珠砸在石头上,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泼辣劲儿。
林越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身着银饰长裙的少女从门后跳了出来。她肌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眸亮得像山涧的星辰,头上梳着复杂的双丫髻,插满了银簪银花,脖颈间、手腕上、脚踝上,都挂着沉甸甸的银饰,走动时,银饰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最惹眼的是她腰间,挂着一串拇指大小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铃音清脆,却隐隐带着一丝蛊术特有的韵律。
这便是清水寨寨主的女儿,银铃。
银铃双手叉腰,站在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林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前几日才刚有汉人贩子潜入寨中,偷了我们的本命蛊虫,害得寨里几十户人家损失惨重,如今你们又来了,说什么查案?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想趁机再害我们苗寨!”
“姑娘误会了。”林越耐着性子,拱手道,“我们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并非什么贩子。此次前来,是为了查清寨中百姓中蛊的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那些偷蛊虫的人,身上刻着黑旗标记,乃是江湖邪祟黑旗卫余孽,与我们并非一路!姑娘若不信,可去查验寨中残留的痕迹,那些人绝非朝廷派来的汉人!”
“黑旗标记?”银铃的眉头皱了皱,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又被怒气覆盖,“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汉人最是狡猾,满口谎话!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右手往腰间一探,掏出一支通体黝黑的短笛。那笛身只有半尺长,笛孔里嵌着红色的蛊珠,一看就不是凡物。
“大哥小心!”林晚晴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林越身前,“这是苗疆的蛊笛,吹响之后,能召唤蛊虫!”
话音未落,银铃已经将蛊笛凑到唇边,轻轻吹了一声。
“呜——”
笛声低沉,带着一股诡异的频率,像是某种虫子的鸣叫。
笛声刚落,寨墙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音密密麻麻,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正在快速爬行,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寨墙的缝隙里、蛊铃的下方,隐隐有黑色的影子在蠕动,显然是无数蛊虫被笛声召唤,正在蠢蠢欲动。只是这些蛊虫爬到寨墙边缘,却像是忌惮什么,只在暗处攒动,不敢越雷池半步——分明是被林越腰间香囊里的驱虫散,还有他身上隐隐散出的纯阳内力震慑。
寨墙上的苗疆青年们也纷纷举起弯刀,怒喝一声:“滚出去!”
林越的脸色沉了下来,右手已经按在了裂云佩刀的刀柄上,指尖微微发力。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蛊虫特有的腥气。
“银铃姑娘!”林晚晴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她一把掀开药箱的盖子,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银针、解毒草膏,还有一本泛黄的医书,她将医书高高举起,“我们不是来惹事的!这是太医院编纂的《蛊毒杂症录》,我曾随院正研习多年,能治蛊毒!寨中不是有数十位老人病重昏迷吗?我可以先为他们诊治,药箱里的银针和草膏都是对症的,若是治不好,我们立刻离开,绝不纠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