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千户府邸的演武场里,火把噼啪作响,将刀光剑影映得明明灭灭。
林越手持雪饮狂刀,一招血刀斩劈出,刀锋划破空气,带出刺耳的锐啸。刀势刚猛,却在收招时微微凝滞,脚下步伐也乱了半分。他皱眉收刀,望着地上被刀气斩出的浅痕,眉头拧成了川字。
“步法滞涩,刀意浮飘,你这血刀刀法,练得还是太急躁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演武场边传来。
林越猛地回头,只见二叔林正宏拄着拐杖,站在廊下的阴影里。昏黄的火把光掠过他的脸,沟壑纵横的脸上刻着风霜,左腿裤管空荡荡的,随着晚风轻轻晃动——那是当年对抗黑旗卫时,为了掩护战友留下的旧伤。
“二叔!”林越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惊喜,“您怎么来了?夜里露重,仔细伤腿受了寒。您近来暂住府邸调养,该多歇着才是。”
林正宏摆摆手,推开他的手,目光落在雪饮狂刀上,眼神锐利如鹰:“我在屋里听着你练刀,心痒得很。怎么?破庙得来的血刀刀法,练到瓶颈了?”
林越点头,将刀横在身前,语气诚恳:“这刀法刚猛霸道,威力十足,可越是发力,越容易被刀势带着走。刚才那招,我明明想留三分后劲,却还是把力道用满了。”
“这就对了。”林正宏拄着拐杖,走到演武场中央,指了指地上的刀痕,“血刀刀法脱胎于战场搏杀,每一招都要拼尽全力,可你忘了,咱们锦衣卫的刀法,讲究的是刚柔并济,收放自如。”
他说着,突然抬手,拐杖在地上一点,身形竟不晃不摇地滑出半步。紧接着,拐杖如同长刀,带着一股沉凝的力道横扫而出,动作不快,却精准地指向林越腰间的空门。
“二叔!”林越一惊,下意识地挥刀格挡。
“铛!”
金属碰撞声刺耳响起,雪饮狂刀竟被拐杖震得微微发麻。林啸手腕一转,拐杖顺势向上挑,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刀背上,力道卸得干干净净。
“你看。”林正宏抬眼,目光沉沉,“我这条腿废了,没法像你一样腾挪跳跃,可真正的刀法,从来不是靠腿脚,而是靠腰腹发力,心意御刀。”
他缓缓收回拐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当年我被黑旗卫的人打断腿,躺在病床上三个月,动弹不得。那时候我就在想,腿废了,是不是就不能拿刀了?后来我才想明白,腿断了,心不能断;招式老了,刀意不能老。”
林越屏息凝神,听着二叔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你手里的血刀刀法,刚则刚矣,却少了点留力的巧劲。”林啸说着,突然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圈,“我当年琢磨出一套残腿刀法,就是靠着这圈里的步法,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你看——”
他再次出手,拐杖点地,身形稳如磐石。看似缓慢的动作里,却藏着无穷变化。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时而如猛虎下山,气势磅礴;收招时却又蜻蜓点水,余韵悠长。
“残腿刀法,核心就在一个‘残’字。”林正宏收杖而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明知自身有缺,便不再强求完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以己之柔,化敌之刚。你试试,把血刀刀法的刚猛,融进残腿刀法的巧劲里。”
林越握紧雪饮狂刀,深吸一口气。
他回忆着二叔的动作,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腰腹微微下沉。紧接着,一刀劈出,不再追求极致的速度,而是将力道凝于刀尖。刀势劈到一半,突然手腕一转,刀锋斜挑,竟带着几分拐杖的灵动。
“好!”林正宏赞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欣慰,“就是这个感觉!收刀时再慢半分,把后劲留住,等敌人露出破绽,再全力一击!”
林越依言而行,再次挥刀。
这一次,刀光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收放自如的韵味。刚猛的刀势中,藏着巧妙的转折;凌厉的劈砍里,留着三分余地。雪饮狂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二叔,这残腿刀法,竟如此精妙!”林越收刀,兴奋地说道,“我之前练血刀刀法,总觉得像是被刀牵着鼻子走,现在融了残腿刀法的巧劲,整个人都通透了!”
林正宏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残腿刀法,是我用一条腿换来的经验。武学一道,从来不是死练招式,而是要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你是锦衣卫千户,要面对的敌人形形色色,光靠刚猛是不够的。”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声音低沉:“黑旗卫的人,个个阴险狡诈,擅长用蛊用毒,不会跟你堂堂正正地比拼刀法。你得学会在刀势里藏着后手,在刚猛中留着柔劲,才能克敌制胜。”
林越郑重地点头,将二叔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这时,苏梅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丫丫。小姑娘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蹦蹦跳跳地跑到林正宏身边:“爹,您练了这么久,快喝点水吧!这是我和娘给您做的护膝,天冷了,您的腿要好好保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