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倾颓遍地灾,群雄逐鹿起尘埃。
袁本初坐断河北地,刘玄德飘零望主来。
龙困浅滩思雷雨,虎落平阳盼风霾。
且听这段伐曹计,话说冀州议事台。
列位看官,咱们书接上回,话说东汉建安五年,天下大乱已成燎原之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迁都许县,手握生杀大权,朝堂之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河北之地却有一尊庞然大物,姓袁名绍字本初,四世三公之后,坐拥冀、青、幽、并四州,兵甲十万,粮草如山,麾下谋士如雨、猛将如云,端的是声势赫赫。这一日,冀州邺城之外,旌旗蔽日,鼓乐喧天,袁本初竟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离城二百里相迎一位客人。
您道这位客人是谁?非是王公贵族,也非盖世猛将,正是那中山靖王之后,汉左将军刘备刘玄德。要说这刘备,可真是时运不济,前番参与衣带诏密谋,意图诛杀曹操,不想事机败露,董承、王子服等一干人等尽被曹操屠戮,连身怀六甲的董贵人都未能幸免。曹操亲率大军东征,刘备兵微将寡,小沛一战兵败如山倒,妻儿失散,二弟关羽被擒,三弟张飞也不知去向,只带着孙乾、简雍等寥寥数人,如丧家之犬般亡命天涯。
这日天刚破晓,刘备一行人来到青州地界,早已人困马乏,衣衫褴褛。正走之间,忽闻身后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大将,银盔银甲,面如冠玉,正是青州刺史袁谭。原来刘备当年曾举荐袁谭为茂才,按东汉规矩,举荐之人便是恩师,故吏门生需倾心相报。袁谭见刘备这般狼狈模样,急忙翻身下马,跪拜于地:“恩师何故落魄至此?谭听闻曹贼东征,日夜牵挂,今日得见恩师无恙,实乃万幸!”
刘备见袁谭如此重情重义,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得泪如雨下:“贤侄有所不知,曹孟德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擅杀忠良,篡逆之心昭然若揭。备欲除之,奈何势单力薄,以至今日颠沛流离。”袁谭连忙扶起刘备,哽咽道:“恩师勿忧,家父久慕您的仁德,早已严令各州郡县,但凡恩师至此,必当竭诚相待。我这就护送恩师前往邺城,面见家父,共商讨曹大计。”
当下袁谭吩咐手下献上粮草衣物,让刘备等人休整片刻,随后亲自引兵护送,一路向邺城进发。消息传到袁绍耳中,这位河北霸主顿时喜出望外。要说袁绍为何如此重视刘备,一来是看在袁谭的面子,二来刘备乃是汉室宗亲,名头响亮,如今又是曹操的死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三来袁绍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久有称帝之心,只是缺少名分,若能拉拢刘备这面汉室大旗,日后行事便名正言顺。
袁绍当即传令:“备齐鼓乐仪仗,孤要亲自出城二百里迎接左将军!”此言一出,帐下谋士皆惊。沮授上前劝谏:“主公乃四世三公,身份尊贵,刘备虽有汉室之名,却无寸土之实,不过是丧家之犬耳。主公出城二百里相迎,未免太过抬举于他,恐失主公威严。”袁绍闻言,眉头一皱:“沮授此言差矣!刘备乃天下英雄,曹操尚且称他为英雄,孤若轻慢于他,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孤不能容才?”
郭图在一旁连忙附和:“主公英明!刘备素有仁德之名,天下士人归心。如今他走投无路来投主公,主公若以大礼相待,必能感召天下英雄,届时人才云集,何愁不能平定曹操,匡扶汉室?”袁绍听了这话,心里舒坦极了,他本就好大喜功,最爱听人吹捧,当下不再犹豫,点齐三千铁甲骑兵,亲自前往郊外迎接。
且说刘备一行人行至距邺城二百里处,远远望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旌旗上大书一个“袁”字,为首一员大将,身长八尺,面阔耳大,鼻直口方,头戴金盔,身披紫袍,正是袁绍。刘备连忙翻身下马,趋步向前,拱手行礼:“备乃败军之将,蒙本初公不弃,前来投奔,怎敢劳烦公亲自远迎?备实感惶恐!”
袁绍见刘备虽衣衫破旧,却依然气度不凡,双目炯炯有神,心中更是喜爱,连忙上前扶起他,哈哈大笑:“玄德公乃汉室宗亲,天下英雄,曹操欺君罔上,逼得公无容身之地,孤早已愤愤不平。今日公能来投,如虎添翼,何愁曹贼不灭?”说着便拉着刘备的手,并肩而行,一路谈笑风生,前往邺城。
进城之后,袁绍早已备好盛宴,大堂之上张灯结彩,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绍端起酒杯,对刘备说道:“玄德公,孤久有讨曹之心,奈何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如今公来相助,孤愿听公高见,何时起兵为宜?”刘备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但他也明白袁绍优柔寡断的性子,不可操之过急,当下沉吟道:“本初公,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许都,兵精粮足,不可轻举妄动。备以为,当先广纳贤才,整肃军纪,联合天下诸侯,待时机成熟,再以奉诏讨贼之名,起兵伐曹,方能一战而定。”
袁绍闻言,连连点头:“玄德公所言极是!孤麾下有田丰、沮授、许攸等谋士,颜良、文丑等猛将,兵甲十万,粮草可支十年,若再联合刘表、孙策等诸侯,何愁曹贼不灭?”正说着,忽闻帐外传来一声怒喝:“主公休听刘备谗言!曹操刚刚得胜,士气正旺,此时起兵,必遭惨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员谋士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正是田丰。
田丰为人刚直不阿,素有谋略,他大步流星走到堂中,跪拜道:“主公,刘备乃丧家之犬,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他劝主公伐曹,不过是想借主公之力报仇雪恨,并非为了主公大业。如今曹操挟天子,名正言顺,我军若贸然起兵,便是叛逆之举。不如休养生息,囤积粮草,派遣使者游说诸侯,同时派人潜入许都,联络忠良,待曹操内部生变,再一举进兵,方能万无一失。”
刘备闻言,心中暗惊,这田丰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连忙起身,对田丰拱手道:“田先生此言差矣!备虽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更忧心汉室安危。曹贼篡逆之心,昭然若揭,若不早日除之,必为千古之患。本初公乃四世三公,受国厚恩,当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岂能因一时之利而忘家国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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