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悍勇,别说张绣的士兵吓破了胆,连曹操在逃亡路上想起都心头发颤。当年濮阳城大战,吕布带着三千铁骑猛攻城门,城洞眼看就要被攻破,是典韦单枪匹马守在洞口,双重盔甲上插满了箭羽,活像个刺猬,可他手里的双戟愣是没停过。吕布手下的猛将成廉带着十几个亲兵冲上去,没一个能近他身,最后被他一戟挑落马下。就这么硬生生守了三个时辰,直到夏侯惇的援兵赶到,吕布才悻悻退兵。此刻护着曹操,典韦更是把这股悍劲发挥到了极致,张绣营里最能打的胡车儿,提着开山斧和他对拼了三回合,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斧柄都快握不住,心里直犯嘀咕:“这典韦莫不是天神下凡?寻常人哪有这般力气!”
趁着典韦用命挡住追兵的空档,曹操连滚带爬地冲出后帐,早有亲兵牵来他的宝马“绝影”。这马是当年讨伐董卓时从西凉得来的良种,浑身乌黑发亮,唯独四蹄雪白,跑起来快如闪电,寻常马匹根本追不上。曹操翻身上马,刚要扬鞭,就见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提着刀从斜刺里冲出来,两人盔甲上都沾着血,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父亲!侄儿护着您走!”曹昂声嘶力竭地喊着,手里的长枪挑翻了一个追来的士兵。
三人两骑往淯水方向狂奔,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抓曹操!别让他跑了!”的吼声此起彼伏。张绣的士兵怕追不上,纷纷拉弓放箭,羽箭像暴雨般密集,“嗖嗖”地擦着曹操耳边飞过,有几支钉在马臀上,绝影吃痛,嘶鸣着跑得更快。可箭太多了,一支箭穿透了马的左前腿,绝影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把曹操结结实实地甩了出去,头盔都滚到了一边,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父亲!”曹昂惊呼着跳下马,一把扶起曹操。此时追兵已到跟前,为首的校尉举刀就砍:“曹阿瞒!拿命来!”曹安民嘶吼着冲上去,横刀挡住,“当”的一声,刀被震得脱手,那校尉反手一刀,砍中了他的大腿。曹安民惨叫着倒地,却死死抱住校尉的腿,“父亲!兄长!快逃!”校尉怒喝着挥刀乱砍,曹安民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后化作一声闷哼,再也没了动静。
曹昂看着侄子的尸体,眼泪都红了,他猛地把自己的马缰绳塞到曹操手里:“父亲!这是我的‘爪黄飞电’,脚力快!您快走!我替您挡住他们!”曹操看着儿子年轻却坚毅的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曹昂是他的长子,文武双全,本是他心中最中意的继承人啊!可追兵已到,容不得半分犹豫,曹操狠狠心翻上马背,刚要打马,就见曹昂挺枪刺向人群,“张绣狗贼!我曹昂在此!”他一枪挑死那个杀了曹安民的校尉,却被七八支长矛同时刺穿身体。曹昂回头望了一眼曹操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说“父亲,保重”,随后轰然倒地,被乱兵踏成了肉泥。
曹操骑着爪黄飞电一路狂奔,耳边全是风声和身后隐约的喊杀声,他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这匹宝马果然不负盛名,四蹄翻飞,载着他一口气奔到淯水岸边。直到过了河,踏上对岸的土坡,他才敢勒住马缰,浑身脱力地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血腥味和烟火气,他回头望去,南岸的曹营已是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赤红,连淯水的河面都映得通红,像流淌着的血。
“典韦……阿昂……安民……”曹操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名字,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先是无声的哽咽,接着变成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他从马背上滑下来,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泥里,指甲缝里全是湿泥。随行的几个亲兵吓得赶紧跪下,没人敢出声——他们从没见过这位叱咤风云的曹公如此失态,当年打濮阳败给吕布,丢了兖州,他没哭;当年讨董失利,关东诸侯各怀鬼胎,他没哭;可如今,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丢了营盘,丢了粮草,都不怕!可我丢了典韦,丢了阿昂啊!”曹操捶着胸口,哭得几乎断气,“阿昂才二十岁啊!他是我曹家的希望啊!典韦……那是我最得力的臂膀啊!没有他,谁还能护我周全啊!”哭声在空旷的河岸上回荡,连随行的亲兵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后来曹操稳住阵脚,第一件事就是派夏侯渊带着精锐,冒死潜回宛城,把典韦的尸体抢了回来。下葬那天,曹操亲自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哭声一路没停。他摸着典韦冰冷的遗体,看着那张依旧圆睁的双眼,哽咽着说:“典韦啊,我曹孟德对不住你!我这辈子丢过儿子,丢过侄子,可唯独丢了你,我心疼得像被剜了心啊!”这话传到全军将士耳朵里,无不动容。往后的十几年里,每次路过淯水,曹操都会下令停军,亲自到岸边祭拜,每次都会流泪。有一次曹丕随行,见父亲如此,忍不住问:“父亲,为何独独对典将军这般看重?”曹操叹了口气,望着南岸的方向说:“阿昂是我儿,安民是我侄,我疼他们;可典韦是为我而死,他本可以活,却为了护我,把自己的命拼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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