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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神学院，最高会议厅。
环形长桌旁的争吵，是一团毫无意义的噪音。
卡尔的听觉系统早已将这些声音过滤，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块漆黑的数据板。
屏幕的深邃黑暗中，无数凡人无法理解的符号明灭不定。
中央，一抹绯红色的能量模型，正在无声旋转。
那是艾熙的力量。
一种凌驾于反暗物质之上，能够直接从概念层面进行“抹除”的现象。
卡尔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屏幕边缘，指尖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姿态近乎一种朝圣。
超神学院的归属？神河之力的继承权？
这些足以在宇宙间点燃战火的议题，在他眼中，卑微如尘埃。
“我烈阳，愿为学院提供最充沛的恒星能源！”
一个赤金甲胄的将军声若洪钟。
卡尔的指尖一顿。
恒星能源？
多么……原始。
他脑海中，那抹绯红的残影掠过。
仅仅是战斗中逸散的余波，就足以让一颗恒星的能量核心瞬间坍缩，归于死寂。
“帝鸿坤的野心，谁不知道？”
“神河的遗产，只有在烈阳的光辉下才能延续！”
“延续？是独占吧！”
争吵的声浪化作浑浊的数据流，在会议厅内冲刷。
被天使文明弃如敝履的“神河之力”，此刻，却成了这群短视者眼中的无上珍宝。
一张张涨红的脸，写满了贪婪。
卡尔对此毫无兴趣。
他已将艾熙的力量，定义为一种前所未见的虚空形态。
它证明了虚空并非永恒的“无”。
虚空拥有形态。
虚空……可以被驾驭！
这条路，无比正确！
卡尔的呼吸变得急促，数据板上，一行行灵感疯狂涌现。
若能深入研究这种抹除“存在”本身的力量……他将触碰宇宙的终极！
“卡尔导师，您有什么看法？”
点名让他从沉思中抽离。
几十道目光瞬间聚焦。
卡尔抬起头，平静地扫视一圈。那些贪婪、急切、愤怒的表情，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生物电信号。
“我没有意见。”
他轻声开口。
“无论超神学院迁往何处，真理，都不会改变。”
一句话，让会场死寂了数秒。
随即，更猛烈的喧嚣爆发。
唯有长桌首位的太空校长，始终沉默。
他佝偻着身躯，十指交叉，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凯莎那句“神河之力，天使不要了”，是釜底抽薪的一击。
没有天使的资源网络，神河，已无力支撑这个对抗终极恐惧的庞大工程。
唯一的出路，是找个“下家”。
校长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烈阳的野心，泊克的贪婪……没有一个文明，能承载神河的未来。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德诺代表那张焦急又充满期盼的脸上。
德诺。
他一手扶持的文明，根基尚浅，但也因此，可塑性最强。
这是一场豪赌。
太空校长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决断。
“我决定，将超神学院，整体迁往德诺星系。”
一锤定音。
德诺星系的代表团先是怔住，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
烈阳代表的脸，血色瞬间褪尽，一片铁青。
“校长，这不公平！”
“凭什么！德诺已经有了诺星战神！”
质疑与抗议的浪潮，几乎要掀翻穹顶。
“疯了！一个星系，两大造神工程？”
“看着吧，宇宙要乱了。”
太空校长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会议结束，立刻开始迁移。”
他站起身，转身离去，将满室的哗然与愤怒，远远抛在身后。
卡尔收起数据板，起身，默默跟上。
空旷的走廊上，只剩下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曾经熙攘的学院，此刻充斥着搬运机器人的低沉嗡鸣，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萧索。
“老师。”卡尔的声音很轻，“您真的想好了吗？”
太空校长的脚步未停，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神河与天使的联盟已破裂，我们必须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那凉冰呢？您打算怎么处理她交给您的时空基因工程？”
太空校长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个项目，我会带去德诺，继续完成。”
卡尔不再言语。
时空基因，曾有他的一部分心血。
如今，物是人非。
光线从高大的舷窗投射进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老师。”卡尔再次开口，“您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德诺文明接手神河之力？”
太空校长的身体僵住。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卡尔看着老师那佝偻的背影，轻轻摇头。
“或许，凯莎正是看到了您让德诺插手其中，才认定您别有用心。”
“也许，这才是联盟破裂的真正原因。”
太空校长依旧沉默，背影如同一座风化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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