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基里曼的咆哮在大殿里激起回响,他脚下坚固的甲板也随之轻微颤动。
他那魁梧身躯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愤怒而坟起,动力甲的伺服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父,人类的守护者,黄金王座上的牺牲者!”
“他为人类承受了万年折磨,你竟敢说他要主动消亡?!”
他手中的帝皇之剑烈焰高涨,金色的火焰不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剑身剧烈震动,发出尖锐的悲鸣,与主人一同宣泄着被触及逆鳞的狂怒。
泰图斯和梅陶罗的肌肉贲张到了极限,动力甲内的战斗系统警报频闪。
帝皇自愿放弃存在?换取眼前这个女人的“救赎”?
这是何等恶毒的异端邪说!比混沌邪神的低语更加恶毒!
他们体内的战斗本能疯狂尖叫,催促着将枪膛里每一发爆弹都轰进那个王座,把那个胆敢侮辱帝皇的女人彻底抹除。
但他们没有动。
不是被什么力量禁锢,而是因为原体没有下令。
在极限战士的信条里,军纪高于一切。
王座上,艾熙甚至没有动一下。
她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对着那柄燃烧的帝皇之剑,遥遥一点。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对撞。
那能焚尽世间一切不洁的金色烈焰,在一瞬间……静止了。
火焰被时间冻结,维持着高涨的姿态。
下一刻,这固态的火焰从尖端开始,无声地崩碎,化作亿万点金色的尘埃,飘散,然后湮灭于无形。
帝皇之剑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剑身的震颤也随之停止,像一头咆哮的雄狮被扼住了喉咙,死寂一片。
时间停顿了一秒。
基里曼脸上的暴怒凝固了,一片空白。
他能感觉到,剑里属于他父亲的那一缕意志没有消失。
它还在,但被关进了一个绝对隔绝的透明囚笼,在里面疯狂地冲撞、咆哮,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也传递不出任何力量。
眼前的女人,只用一个动作,就将他父亲与圣剑的联系……彻底封锁。
泰图斯和梅陶罗头盔下的表情,已经无法用惊骇形容。
那是帝皇之剑!斩杀了无数恶魔王子和异形霸主的圣物!
就这样……被一指“掐灭”了?
大殿里沸腾的杀意瞬间冷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名为“无力”的冰冷。
艾熙的手指放下,重新看向基里曼。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淡而清晰,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你父亲,比你更早看清了现实。”
“罗保特·基里曼,你醒来后,为了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四处奔波,把一切都归咎于混沌和异形。”
“但你那位在黄金王座上坐了一万年的父亲,他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艾熙停顿了一下,每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基里曼的灵魂上。
“他看到了……自己已经失败。”
“你胡说!”
基里曼嘶吼出声,这彻底颠覆了他的信仰!
“我胡说?”
艾熙的唇角有了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看待顽固孩子的平静。
“那我问你,他赢了吗?”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基里曼所有的怒吼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发动大远征,想用你们的‘帝国真理’统一银河,结果呢?他最出色的儿子们背叛了他,人类陷入万年内战。他赢了吗?”
“他坐上黄金王座,牺牲自己对抗混沌,结果呢?一万年了,混沌邪神还在狂欢,它们的腐化无处不在,帝国反而成了它们最大的游乐场。他赢了吗?”
“他希望人类理性、强大,结果呢?亿万万人类把他当神拜,在愚昧和狂信里挣扎,把苦难当荣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根本没法回应的尸体上。他赢了吗?”
艾熙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明明没有变大,但在基里曼三人的视网膜中,周遭的光线、空间,都以她为中心发生了微妙的扭曲,让他们感觉自己正在急速缩小。
她的声音变得严厉。
“基里曼!他用独裁对抗混乱,用谎言对抗腐化,用牺牲维持存在!”
“他以为自己在盖一座庇护所,实际上,他亲手造了一座叫‘帝国’的、巨大又绝望的囚笼!”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换来的不是胜利,而是一个更大、更没希望的僵局!”
基里曼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在某个巢都底层,一个饿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正虔诚地亲吻着一名肥胖主教的靴子;
在战舰引擎室,一名技术神甫对着过载的等离子反应堆吟诵着祷文,而不是拿起工具;
在卡迪安的废墟上,无数星界军士兵空洞的双眼……
“他把你们人类,拖进了一条看不到头的死路!这,就是他自己承认的,彻彻底底的失败!”
“尤其是在我降临之后——他已经完全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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