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太阳神殿最深处。
这里被层层叠叠的太阳真火禁制、周天星斗阵纹,以及帝俊亲自布下的皇道结界所笼罩,隔绝一切天机窥探与神念探查。
平日里,唯有帝俊、太一、以及极少数核心心腹,才能踏足此地。
此刻,殿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帝俊高踞于赤金神座之上,面沉如水,皇袍上的金乌纹饰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东皇太一负手立于其侧,头顶的混沌钟虚影若隐若现,钟体表面映照出森冷的寒光。
妖师鲲鹏则侍立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但微微闪烁的眼神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而在他们面前,白泽正躬身肃立,双手托着那个封印了人族怨魂的玉瓶,以及那几块沾染了巫族血气的碎骨。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在场三位妖族巨擘的心头。
“陛下,东皇陛下,妖师。” 白泽结束了他的详细汇报与推演结论,最后总结道,
“人族精魄中蕴含的那一丝奇异力量,对巫族血脉与肉身,确有特殊的克制与侵蚀之效。
若能量足够庞大,且充满极致的怨念与血煞,炼制成特殊的兵刃,或可成为对抗巫族,尤其是破开其肉身防御的一利器。”
他没有直接说出“屠巫剑”三个字,也没有明言所需的“量”是多少,但在场的都是聪明绝顶之辈,自然明白其中的潜台词与所需付出的恐怖代价。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大殿中蔓延。
只有那玉瓶中怨魂微弱的、不甘的尖啸,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嗡——!”
帝俊身上的皇道气息,猛地波动了一下,将周围的太阳真火都激荡得一阵摇曳。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神座的扶手,那由太阳精金打造的扶手,竟然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
“亿万人族……” 帝俊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
“以亿万人族的生命、精血、魂魄……炼剑? 白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 白泽的头垂得更低,但声音依旧平稳,
“此事,干系重大,业力滔天。 臣推演出此事时,亦是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然,巫族乃我妖族心腹大患,不死不休。一会元之期将尽,决战迫在眉睫。若无特殊手段,面对巫族那强横无匹的肉身,以及那可唤出盘古真身的都天神煞大阵,我妖族……胜算渺茫。
九位太子殿下的大仇,我妖族万世基业,皆系于此战。臣……不敢不报。”
“砰!”
东皇太一一拳砸在身旁的玉柱上,发出沉闷巨响,玉柱上顿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他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大哥!还犹豫什么?!白泽所言,句句在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巫族是我妖族生死大敌,此战关乎我族存亡!
若能炼成此‘屠巫之器’,破开巫族肉身,我等胜算至少增加三成! 至于人族……”
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残酷:“不过是女娲圣人随手所造的蝼蚁罢了! 洪荒法则,弱肉强食!
他们能为我妖族的万世基业献出一切,是他们的荣幸! 些许业力,待我妖族踏平巫族,一统洪荒之后,自有无穷气运与时间来化解、承担!”
“东皇陛下所言,不无道理。” 妖师鲲鹏此时也缓缓开口,声音阴柔而冷静,如同毒蛇吐信,
“陛下,此法虽然有伤天和,但确实是对抗巫族的有效手段,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能在短时间内扭转战局的‘奇兵’。
关键在于,动作要快,要狠,要在巫族、甚至其他人反应过来、插手干预之前,完成精血魂魄的收集与炼制。”
“至于女娲圣人……” 鲲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人族毕竟是其造物,若大规模屠戮,圣人心中必有不悦。
但,圣人不得随意干预天地大劫,此乃道祖定下的规矩。
我们只需在行事时,不对圣人有丝毫不敬,事后或可献上重礼,或以其他方式进行弥补,化解此段因果。
相比于击败巫族、夺取天地霸权的无上利益,这点风险与代价,是值得冒的。”
帝俊依旧沉默着。 他的目光,在白泽手中的玉瓶、在太一激动的脸庞、在鲲鹏冷静的眼神之间缓慢移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九个孩儿在太阳真火中惨叫、陨落的画面,浮现出巫族那蛮横霸道、与妖族争夺天地的身影,浮现出那可怕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召唤出的盘古真身虚影……
恨意、仇恨、对未来的焦虑、对胜利的渴望,以及…… 身为天帝、身为父亲的责任与痛苦,在他心中疯狂地撕扯、翻腾。
他是天帝,肩负着整个妖族的兴衰荣辱。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仁慈,而将整个妖族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更何况,巫族杀他九子,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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