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操场,小砚把最后一片银杏叶夹进课本时,发现上周那片刻着“鲸”字的叶子边缘,竟微微泛出了浅黄。他把课本抱在怀里往教室外跑,远远看见兰梦绾站在老槐树下,张廷硕正踮脚给她系围巾,指尖不小心勾到她发尾,两人都笑了起来。
“妈妈你看!”小砚举着课本冲过去,“它变黄了!像林深叔叔摩托车上挂的那种!”
兰梦绾的目光落在叶片上,指腹轻轻抚过那个刻痕。这阵子总有人在傍晚送来新鲜的槐木边角料,用牛皮纸包着,上面系着蓝白条纹的绳子,却从不见送东西的人。张廷硕说大概是木材厂的老熟人,她却在某个清晨,看见垃圾桶里有张揉皱的收据,地址是几十里外的深山林场。
“念念呢?”她岔开话题,眼角瞥见不远处的宣传栏下,穿幼儿园园服的小女儿正踮脚够上面的照片——那是亲子设计展上,他们一家四口站在“时光礼服”前的合影,小砚举着话筒,念念拽着礼服的衣角,笑得露出两颗刚长的门牙。
“在跟苏晚阿姨学叠纸船呢。”小砚指着宣传栏旁的长椅。苏晚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正手把手教念念把彩纸折成鲸鱼的形状,阳光落在她发梢,和她笔帽上的樱花图案一样,泛着淡淡的光。
张廷硕忽然碰了碰兰梦绾的手肘,往教学楼的方向努了努嘴。三楼的窗台上,放着只半旧的工具箱,牛仔外套搭在旁边的栏杆上,风一吹,衣角扬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和林深那天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他大概是想看看礼服还在不在。”张廷硕的声音很轻,手里还捏着块刚打磨好的槐木,要给念念做个小木马。“上周展厅的锁坏了,我请人来修,说是认识个手艺好的木工,给了个优惠价。”
兰梦绾没说话,只是看着苏晚把折好的纸鲸鱼塞进念念手里。小女孩举着纸船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妈妈,苏晚阿姨说,鲸鱼游累了会找港湾的!”
这时教学楼的门开了,一个穿牛仔外套的身影走出来,背着工具箱,步履匆匆。经过宣传栏时,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张合影上,指尖在口袋里攥了攥,最终还是没停下脚步。
小砚忽然指着那人的背影喊:“林深叔叔!你的木盒忘拿了!”
男人的脚步猛地僵住,却没回头,只是加快速度走出了校门。风卷起他掉落的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到兰梦绾脚边,叶面上用刻刀浅浅划了个“家”字。
“他好像不开心。”念念扯了扯兰梦绾的衣角。
张廷硕弯腰捡起那片银杏叶,夹进小砚的课本里,和之前那片“鲸”字叶并排躺着。“他只是在跟过去说再见。”他握住兰梦绾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围巾传过来,“就像这银杏叶,落了才会有新芽。”
傍晚回家时,兰梦绾在礼服的防尘袋里发现了个东西——是那只没寄出的木盒,不知何时被放了回来。锁扣上的樱花闪着光,打开后,里面没有信,只有半块槐木,和张廷硕用来刻纽扣的那块,是同个年轮。
小砚趴在桌上写作业,念念抱着小木马玩得正欢。张廷硕在厨房做饭,油烟机的声音里,夹杂着他哼的调子,是兰梦绾高三时常听的那首歌。
兰梦绾把木盒放进书柜最深处,旁边摆着那两枚鲸鱼书签,一枚刻着“鲸有深海”,一枚刻着“我有你”。窗外的老槐树摇了摇,落下片新的银杏叶,像封不用拆开的信,告诉她:
有些告别,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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