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旁的约定 第4章 时光的针脚，缝成了家

初夏的阳光漫进工作室时，兰梦绾正趴在婴儿床旁，用粉蓝色的线给小被子绣鲸鱼尾巴。针脚穿过柔软的棉布，在布面上留下浅浅的纹路，像张廷硕高中时帮她画的辅助线——不那么直，却藏着温柔的弧度。

“又在给小鲸鱼加‘皱纹’？”张廷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粉香，“刚才换尿布，他抓着你的设计稿不放，差点把鲸鱼尾巴撕下来。”

兰梦绾抬头时，他正把保温桶放在长桌上，阳光穿过他的衬衫领口，照在婴儿床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他们的儿子小砚，刚满百天，正攥着拳头蹬腿，脚边落着片兰梦绾绣坏的槐树叶布片。

“随你，”她戳了戳小砚肉乎乎的脸颊，“高中时你就爱撕我设计稿的边角料，说‘这样能沾点灵气’。”

小砚的百日宴办得像场小型设计展。工作室被白纱和气球装点得像片云朵，长桌上摆着兰梦绾设计的“余生”系列第一件成品——件婴儿连体衣，领口绣着只衔着槐树叶的小鲸鱼，针脚歪歪扭扭，是她产后第一次拿起绣花针的作品。

张阿姨抱着小砚坐在主位，怀里揣着个红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的虎头鞋，鞋面上的虎纹，用的是兰梦绾染坏的樱花纱线。“你看这针脚，”她指着鞋头的“王”字，“跟当年给硕硕做的那双，纹路都能对上。老话说‘隔代像’，针脚也一样。”

邱婉莹举着相机追着小砚拍，镜头里的小家伙正抓着张廷硕的手指啃，口水沾湿了他袖口的鲸鱼刺绣。“我的天，”她对着照片放大，“这小爪子的姿势，跟兰梦绾当年抓画笔的样子一模一样！”

兰梦绾看着张廷硕笨拙地给小砚擦口水，忽然想起婚礼上他说的“你的日子皱了，我帮你熨平”。原来所谓的“熨平”，不是让日子变得规整，是连笨拙的慌乱，都成了时光里的甜。

百日宴后，“针脚时光”品牌推出了“亲子系列”。兰梦绾的设计稿上，成人款的衣角总藏着小小的儿童款轮廓，像棵树的枝桠缠着新抽的嫩芽；张廷硕的成本表上，“儿童款用料”栏里总多算半米，备注写着“留着给小砚当口水巾”。

有天深夜，兰梦绾被婴儿床的动静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工作室，看见张廷硕正坐在小砚的床边，用手机照着光，给连体衣的鲸鱼尾巴补绣——白天小砚啃坏了两根银线，他正用自己高中时的书签线补上，针脚密度和当年的书签分毫不差。

“醒了？”他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像没干的墨，“刚才给小砚换尿布，发现他总抓着鲸鱼尾巴哭，估计是觉得针脚松了。”

兰梦绾的心跳忽然软了。她想起高三那年，他蹲在操场帮她找银杏叶，手指被碎玻璃划出血也不在意；想起求婚时，他单膝跪地，手里的银质裙撑刻着所有重要的日期。原来有些温柔，会跟着针脚一起，长成岁月里的习惯。

小砚学会爬的那天，兰梦绾正在画“亲子系列”的秋冬款。设计稿摊在长桌上，旁边放着小砚的爬行垫，上面印着放大版的槐树叶纹路——是张廷硕用老槐树的落叶拓印的。小家伙忽然从垫上翻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向设计稿，在“妈妈款”大衣的下摆处，留下了个沾着口水的小巴掌印。

“这是最好的‘设计修改’。”张廷硕笑着拍下这幕，照片里的巴掌印，刚好落在他标注的“收腰弧度”上，“金融系的人算过，这个角度的弧度，比电脑设计的更自然。”

兰梦绾拿起画笔，沿着巴掌印的边缘画了圈银线，像给时光的印记镶了边。“就叫‘小砚的第一笔设计’。”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等他长大，告诉他这是他给妈妈的第一个灵感。”

小砚一岁时，他们回了趟高中。老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石凳上的“绾”和“硕”字旁边，被人用粉笔添了个小小的“砚”，像个歪歪扭扭的小鲸鱼。兰梦绾抱着小砚站在树下，张廷硕举着相机，忽然说“你看，这三个名字连起来，像条鲸鱼衔着槐树叶”。

操场的跑道上，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写生，画板上的老槐树，枝桠间画着条小鲸鱼。兰梦绾走过去看，女生的速写本里夹着片银杏叶，叶脉里用红笔写着“2028.9.10，像‘针脚时光’的设计”。

“你们是兰学姐和张学长吗？”女生抬头时，眼里的光像落了星，“我们设计课的老师总拿你们的‘少年时’系列当案例，说‘最好的设计，是把日子缝成自己的样子’。”

兰梦绾摸着女生速写本上的银杏叶，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的本子，里面夹着的，不也是张廷硕写满批注的数学题吗？原来有些影响，从来都不是刻意的，是像老槐树的种子，落在土里，自己就发了芽。

回工作室的路上，小砚在婴儿车里睡着了，手里攥着片从操场捡的槐树叶。兰梦绾低头看他的小拳头，忽然说“我们给‘针脚时光’加个‘校园记忆’副线吧，就用高中的老物件当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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