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里的篝火发出噼啪轻响,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明暗不定。计划已经敲定,但没人能睡着。陆沉靠坐在最深处,闭着眼,右手按在心口——那里,与母亲苏晚晴载体残存意识的微弱连接,正像风中的蛛丝般颤抖。
他必须再试一次。在明天正午前,确认“摇篮”内部的真实状况。
精神力顺着那条无形的丝线延伸,穿过风雪,掠过菌毯和清道夫部队的对峙线,探向冰川深处那座封闭了十年的设施。这一次,没有父亲留下的“礼物”屏障,连接变得清晰,却也更加……危险。
他“看”到了。
不是完整的景象,是碎片:核心控制室里,那具属于母亲的身体依然悬浮在培养舱中,但营养液已变得浑浊不堪,她胸口的幽蓝光团暗淡得像即将熄灭的余烬。而在控制台的主屏幕上,一行行代码正被远程改写,覆盖掉陆明远原本的设置。
一个冰冷、熟悉的权限标识在屏幕角落闪烁——张振业的数字签名。
“警告……安全协议……已被‘方舟’指令覆盖……” 母亲的声音像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断续而痛苦,“重置程序……已绑定‘火种’启动协议……一旦激活……全球三十七个深埋点……将同时释放……”
陆沉的心脏骤停。
“他们……要清洗一切……包括主脑……和他们自己之外的……所有生命……”
“唯一阻止方法……是在重置启动瞬间……用更高权限……覆盖‘火种’指令……需要……两个纯净Ω意识……完全同步……误差……不能超过零点三秒……”
“否则……爆炸……将杀死你们……并点燃世界……”
连接骤然断裂。陆沉猛地睁开眼睛,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溅在面前的冻土上。
“陆沉!”林砚立刻扑过来。
“计划……必须改。”陆沉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吓人,“‘方舟’篡改了安全协议。明天如果我们启动重置,会同时引爆全球的‘火种’孢子库。那才是真正的清洗。”
冰洞里的空气凝固了。岩锤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们疯了吗?”秦风声音发干,“连自己人都不顾?”
“他们不在乎。”陆沉抹去嘴角的血,“‘方舟’有独立的生态循环系统,能扛过孢子清洗。他们要的是一个绝对‘干净’的新世界,哪怕只剩下三百个人。”
他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必须立刻撤回凛冬堡。启动重置需要两个Ω意识完全同步,误差不能超过零点三秒。这需要精密的设备和稳定的环境——冰洞里做不到,只有凛冬堡的医疗区有可能。而且……我们需要时间重新计算‘火种’深埋点的坐标,尝试远程干扰它们的启动信号。”
“可‘摇篮’怎么办?”岩锤问,“你母亲……”
“她已经死了。”陆沉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有一种透支后的麻木,“刚刚的连接……是她最后残存意识的消散。那具身体,现在只是空壳。‘摇篮’……已经成了陷阱。”
长久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
“那就撤。”岩锤最终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秦风,通知李望和阿亮,启动撤退方案。我们原路返回,避开主脑和‘方舟’的巡逻区。林砚,你负责陆沉,他快撑不住了。”
“我还能走。”陆沉说,但他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出卖了他。
林砚架住他的胳膊,没有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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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比来时更艰难。
陆沉的状态持续恶化,Ω基因的冲突和过度精神消耗让他体温忽高忽低,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有两次他差点摔倒,都是林砚死死撑住。她的左腿胫骨骨裂处传来钻心的痛,每一次承重都像有刀子在刮骨头,但她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岩锤和秦风走在最前,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李望和阿亮在后方远处负责断后和清除痕迹。他们必须赶在黎明前,撤出主脑的常规巡逻范围。
凌晨三点,最危险的时刻来临。
他们必须横穿一片开阔的冰面,而冰面另一侧,一队“方舟”的清道夫正在建立临时哨站。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冰面,最近时距离他们隐藏的冰脊只有不到五十米。
“绕不过去。”秦风在夜视仪里观察,“他们在布置声呐和运动传感器,一旦触发,五分钟内就会有空中支援。”
“那就硬闯。”岩锤检查弹药,“趁他们立足未稳,打掉传感器和通讯设备,然后全速冲过去。冰面另一头有废弃钻探站,能藏身。”
“陆沉和林砚跟不上冲刺速度。”秦风反对。
“我背他。”岩锤看向陆沉,“林砚,你能跟上吗?”
林砚点头,松开陆沉,活动了一下伤腿:“死不了。”
计划简单粗暴。岩锤、秦风、和另外两名队员从两侧迂回,用手雷和枪声吸引注意、破坏设备。李望和阿亮在后方提供火力掩护。林砚架着陆沉,在混乱爆发后直线冲刺,穿越五百米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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